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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是一年清明。

闻砚斋的老槐树下,新抽的叶芽绿得发亮。林毅蹲在院角,给那丛苔藓浇水,许彦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块刚打磨好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岁岁”二字,笔锋温润,像浸过岁月的水。

“今年的拓片集,该添新页了。”许彦把石板放在案上,阳光透过他的指缝落在字上,笔画间的凿痕闪着细碎的光。

林毅直起身,手里还捏着浇水的瓢,水珠顺着瓢沿滴落,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先拓张‘春’字吧,院里的玉兰开了,正好借点花香。”

他们已经默契到不需要太多言语。许彦去取宣纸,林毅则调好了糨糊,玉兰的香气顺着窗缝钻进来,混着檀香和墨香,像把整个春天都酿在了店里。

这一年,闻砚斋多了些新变化。许彦在门口加了块小黑板,每天写上当日拓的字,有时是“平安”,有时是“顺遂”,引得老街的街坊总来驻足;林毅则把祖父留下的旧书整理出一部分,摆在门口的木箱里,五块钱一本,让那些蒙尘的故事有了新的去处。

张婶的孙子满月时,特意来求了张“长命百岁”的拓片,用红布包着挂在摇篮上,说“沾沾闻砚斋的文气”。小周偶尔会从千佛崖过来,带来新发现的残碑拓本,坐在炉边喝着茶,听他们讲店里的趣事,说“许哥,你现在身上的烟火气,比拓片的墨香还浓”。

拓完“春”字,林毅把纸页夹进拓片集。这本册子已经很厚了,从初见时的《金石录》残拓,到千佛崖的经文,再到每个季节的印记,像本写满了时光的日记。翻到最后一页,去年冬天写的“有你在,岁常暖”旁边,已经添了新的字迹——是初春时许彦写的“年复一年,心安处”。

“今年冬天,去千佛崖过年吧?”林毅忽然说,指尖在“心安处”三个字上轻轻点了点,“小周说崖顶的雪能没过膝盖,还能在石窟里煮茶。”

许彦正在收工具,闻言动作顿了顿,回头看他,眸子里的笑意比玉兰还要艳:“好啊,再拓张‘守岁’的字,贴在石窟的石壁上。”

傍晚关店时,夕阳把老街染成了暖红色。林毅锁上门,许彦站在他身边,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两道紧紧依偎的拓痕。

“还记得第一次借伞吗?”林毅忽然问,晚风掀起他的衣角,带着玉兰的清香。

“记得,”许彦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当时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个骗子。”

林毅笑了:“谁让你穿得那么体面,不像会逛旧书店的。”

“那现在呢?”许彦低头看他,眼底的温柔像浸了蜜。

林毅抬头,撞进他的目光里,忽然踮起脚,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带着玉兰的甜香。“现在像……”他顿了顿,找到最合适的词,“像闻砚斋的砚台,磨得越久,越合手。”

许彦的手臂收紧,把他圈在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清晰:“是合心。”

晚风吹过老街,带着岁月的味道。闻砚斋的风铃轻轻作响,砚台碎片碰撞的声音里,仿佛能听见时光流淌的声音——从暴雨的黄昏到落雪的清晨,从陌生的试探到默契的依偎,那些拓在纸上的字,修过的书,走过的路,最终都酿成了两个字:心安。

院角的苔藓,在暮色里绿得发亮,像在诉说着一个关于时光与陪伴的秘密。而闻砚斋的故事,还在继续,一页一页,拓着岁月的墨痕,温暖而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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