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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白兴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每个人都心神惧失。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连最轻微的抽泣声都消失了。

“你……你说什么?”王氏最先反应过来,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自己的丈夫,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当看到白兴那张混合着恐惧与悔恨的脸时,她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王氏猛地扑上去,拳头雨点般捶打在白兴的背上,声音尖利而绝望,“你为什么要去得罪官爷!五城兵马司啊!那是我们惹得起的人吗?

那可是官老爷,想捏死咱们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白家是做喜事生意的,是最普通不过的百姓,和官家对上,那无疑是鸡蛋碰石头。

白兴不躲不闪,任由妻子捶打,这个一向老实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倔强。

“我能怎么办!”他猛地抓住王氏的手腕,红着眼睛低吼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畜生糟蹋人家姑娘?难道让我去当缩头乌龟?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

“当缩头乌龟怎么了?当缩头乌龟至少爹不会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王氏哭喊着,“你救了别人,谁来救我们?那姓张的说了要让我们家破人亡!家破人亡啊!你懂不懂!”

民不与官斗,这是刻在寻常百姓骨子里的铁律。

得罪了五城兵马司的官爷,往后的日子,怕是再无宁日。

白兴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松开手,痛苦地蹲了下去,将脸深深埋进掌心。

是啊,他救不了任何人,甚至连自己的父亲都护不住。

他也不知道做这件事情到底后不后悔,现在心里乱成一团。

绝望的气氛如浓墨般在屋中化开,压得人喘不过气。

白念珍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晃了晃,幸好及时扶住了桌角。

父亲的伤,仇家的威胁,像两座大山,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车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口。

“是大夫!夫君回来了!”白念珍涣散的眼中重新燃起火光,她踉跄着冲向门口,一把拉开了院门。

梁季同正搀扶着一位须发半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下车。

他看到妻子苍白如纸的脸,连忙道:“珍娘,这位就是孙大夫。”

“大夫,求求您,快救救我爹!”白念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声音哽咽地将老大夫往屋里引。

孙大夫也不多言,点了点头,径直走到白父床前,放下药箱,伸手搭上了脉搏。

屋内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老大夫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时间仿佛凝固了。

许久,孙大夫才收回手,缓缓吐出一口气。

“大夫,我爹他……他还有救吗?”白念珍颤声问道,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孙大夫看了她一眼,沉吟道:“外伤凶险,内腑也受了震荡,尤其是头部,瘀血阻滞,这才是最要命的。不过老夫行医一生,也见过比这更重的。”

他顿了顿,给出了最后的论断,“能救。”

“太好了!”白念珍喜极而泣,腿一软差点跪下,被梁季同眼疾手快地扶住。

白母和王氏也爆发出压抑的哭声,是庆幸,也是后怕。

“但是,”孙大夫话锋一转,神情严肃起来,“伤得太深,调理起来非一日之功,需用几味极名贵的药材吊住心脉,再慢慢化解瘀血。这方子开下来,花费极大。”

“要……要多少钱?”白母颤巍巍地问。

孙大夫伸出三根手指:“一副药十两银子,三日一副,要想痊愈,至少要吃上三个月,一日都不能断。”

“什么?”白母哀嚎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晕厥过去。

十两银子一副!这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他们白家虽说在京城有个小院,做着喜事营生,但赚的都是辛苦钱。

平日里迎来送往,再加上孙儿白卓义还在书院念书,处处都是开销,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

如今白父这个顶梁柱倒了,以后这活肯定没了着落,还要拿出几百两的汤药费,这不啻于是要了白家半条命。

王氏的脸也瞬间没了血色,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

屋子里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这沉重的现实击得粉碎。

“治,还是不治?”孙大夫倒是看多了这种事情,也会知道几百两对一家人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只是摇摇头,平静地问道。

一片死寂中,白念珍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清晰。

“治!无论如何也要治!还请大夫开方子!”

她转向一旁失魂落魄的白兴,厉声道:“大哥,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送送大夫,把第一副药抓回来!”

白兴被妹妹这一声断喝惊醒,他茫然地抬起头,对上妹妹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迟疑地点了点头,起身引着孙大夫向外走去。

白念珍走到母亲身边,握住她冰冷的手,声音放缓,却依旧充满了力量:“娘,您别担心钱的事。我还有些体己,先拿出来用。爹是咱们家的天,只要天不塌,就总有办法。”

白母泪眼模糊地看着女儿,又不由自主地瞟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女婿梁季同。

她最怕的,就是女儿为了娘家掏空自己,引得女婿不快,夫妻失和。

女儿的心她清楚,可是女儿如今嫁了人,就不能只想着娘家,还要考虑夫家。

梁季同仿佛看穿了岳母的心思,他上前一步,温声道:“岳母请放心。珍娘说得对,救人要紧,钱财乃身外之物。岳父的药费,我们一起想办法,万没有眼看着不救的道理。”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给了惶惶不安的白家人一颗定心丸。

白母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回了肚子里。

她看着眼前的女儿和女婿,一个果决坚韧,一个稳重担当,在如此巨大的灾祸面前,竟成了全家人的支柱。

她反手握紧了女儿和女婿,哽咽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从白家出来,白念珍一脸疲态的坐在马车上,梁季同轻轻将人揽在怀中,轻声安慰,“别担心,岳父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无事。”

白念珍闭了闭眼睛,好半天才苦涩开口,“夫君,我决定接了李夫人说的那个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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