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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磐石劲,初授法 。日子在汗水、号令和食物的香气中流逝。谭斯左臂的伤口在孙神医精湛的医术和周老细心调理的药膳滋养下,愈合速度快得惊人。虽然距离彻底恢复尚需时日,但皮肉已经长合,筋骨也稳固了许多,只是依旧不能承受巨力。他每日的功课,便是观察、聆听,以及用那只完好的右手,与那二百斤的石锁进行无声的对话。

举、放、举、放…枯燥乏味甚至是无趣。但是动作越来越流畅,越来越“省力”。他不再仅仅满足于完成动作,而是开始尝试在举放之间,加入细微的变化。比如,尝试用更慢的速度举起,感受力量在肌肉纤维间如溪流般流淌;或者在石锁举至最高点时,多保持几个呼吸,体会那种力量凝聚如山的沉稳。每一次微小的尝试,都让他对自身力量的“纹理”有了更深的理解,如同他当初劈柴时观察木头的纹理。

苟老三依旧沉默地在伙房忙碌,只是看向谭斯的目光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感激和亲近。他打给谭斯的粥饭,总是最稠最厚,咸菜也总是挑最肥厚的部分。偶尔,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会悄悄塞给谭斯一个煮熟的鸡蛋,或者一小块他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麦芽糖。谭斯默默收下,并不多言,只是回以一个微微的点头。这份无声的默契,在冰冷的军营中,弥足珍贵。

老兵李虎等人,自从目睹了谭斯劈开硬木的惊艳一刀和举放二百斤石锁的举重若轻,再加上他维护苟老三时那无声却有力的举动,之前的轻视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敬畏。训练时,他们看向谭斯的眼神,多了几分认真,甚至偶尔会不自觉地模仿他举石锁时那种沉稳的姿态。

这天深夜,营区早已陷入沉寂。谭斯的小帐篷里还亮着微弱的油灯光。他没有睡,而是盘膝坐在铺上,右手虚握,模拟着举放石锁的动作,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着力量流转的细微变化。左臂的伤口传来阵阵麻痒,那是筋骨在顽强生长的信号。

帐篷帘子被轻轻掀开,一股微凉的夜风灌入。赵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手里拎着一个不大的酒坛和一个油纸包。

“还没睡?”赵振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走进帐篷,将酒坛和油纸包放在谭斯面前的小木桌上。油纸包里散发出诱人的卤肉香气。

谭斯站起身:“都头。”

“坐。”赵振摆摆手,自己也拉过一个木墩坐下。他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弥漫开来。他拿出两个粗瓷碗,倒上两碗浑浊却香气四溢的土酿烧酒。

“今天那二百斤的石锁,你举放了多少次?”赵振端起碗,没喝,只是看着谭斯。

“一百零八次。”谭斯答道。他记得很清楚。

“感觉如何?”

“比昨天…省力些。”谭斯想了想,补充道,“像…像水流,知道该往哪里走。”

“水流…”赵振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个比喻不错。你的悟性,比我想象的还好。”他端起碗,示意谭斯,“来,喝一口,暖暖身子,也…算是庆祝你这条手臂,捡回来了。”

谭斯端起碗,学着赵振的样子,抿了一口。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线般从喉咙烧到胃里,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但一股暖意也随之升腾而起。

赵振放下碗,目光变得异常严肃,甚至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谭斯,你可知,我为何要将你调入亲兵队?又为何让你每日‘看’、‘学’,甚至逼你玩那石锁?”

谭斯沉默片刻,道:“都头…想让我做一把刀。一把…听话的刀。”

“不错。”赵振点头,“但也不全对。刀,终究是死物。而人,是活的。再锋利的刀,若持刀之人不明其性,不谙其法,也难逃折断或反噬的命运。”他顿了顿,目光如炬,“你的力气,是天赐的瑰宝,也是潜藏的凶险。它太大,太猛,如同未经驯服的野马,又如深埋地底的岩浆。若不得其法,一味蛮用,或早夭于战场乱刀之下,或迷失于力量反噬之中,终究难成大器,更遑论…报你那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在谭斯心上。他猛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那冰冷的火焰瞬间升腾,但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只是呼吸变得粗重了几分。

赵振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继续说道:“我让你看队列操练,是让你明白‘令行禁止’,明白个体如何融入整体,明白纪律是约束也是保护。我让你练石锁,非是让你长力气——你的力气已足够骇人——而是要你学会‘控制’,学会‘感受’,学会如何像呼吸一样自然地调动、凝聚、收束你那身非人的蛮力!这是根基!”

他站起身,走到帐篷中央狭小的空地上,摆开一个古朴而沉稳的架势。双脚开立,略宽于肩,如老树盘根,沉稳地扎在地上。双手虚握,一前一后,置于身前,如同怀抱一块无形的巨石。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厚重、凝实,仿佛化作了一块矗立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

“看好了!”赵振低喝一声。

只见他腰身微微下沉,一股无形的气势油然而生。虚握的双手缓缓推出,动作看似缓慢,却蕴含着一种沛然莫御的力量感!仿佛前方真有一块万斤巨石被他推动!空气中甚至发出低沉的嗡鸣!紧接着,他双手回撤,如同拉动无形的巨弓,那股磅礴的力量又被稳稳地收束回体内,没有丝毫外泄!一推一收之间,气息悠长,动作圆融,充满了力量的美感与掌控的从容。

“此乃‘磐石劲’的起手桩功——‘抱元守一’!”赵振收势,气息平稳,目光灼灼地看着谭斯,“非是杀敌之术,而是固本培元、锤炼筋骨、掌控劲力的根本之法!练到深处,身如磐石,不动如山;劲力内蕴,收发由心!是驾驭你那身怪力的不二法门!”

谭斯看得心驰神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赵振刚才那一推一收间蕴含的力量,绝不亚于自己爆发时的全力一击!但那股力量是如此凝练、如此可控、如此…浑然一体!这正是他苦苦追寻而不得的境界!

“都头…”谭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这功法…”

“此乃我师门不传之秘,源自前朝军中一位以勇力著称的悍将。”赵振神色郑重,“它不教你如何更快地杀人,而是教你如何在乱军丛中活下来!如何让你的力气用得最久、最省、最有效!如何让你的身体,能承受住你那身怪力的反噬!如何让你的心,驾驭住力量的狂澜!”

他走回桌边,拿起酒碗一饮而尽,目光如电:“谭斯!我今日将此‘磐石劲’的筑基桩功传你,非是看你力气大,而是看你心性坚韧,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苦,能悟常人所不能悟之理!更因你心中那股不灭的仇恨之火,尚存一丝被引导向正途的可能!”

“此法,重在一个‘稳’字!稳扎根基,稳控劲力,稳固心神!每日至少两个时辰,站这‘抱元守一’桩!配合呼吸吐纳,感受大地之力,感受筋骨开合,感受劲力流转!先将你那一身散乱的蛮力,给我凝练起来!如同将散沙聚成磐石!”

赵振仔细地将桩法的要点、呼吸的配合、意念的引导,一一讲解给谭斯听,不厌其烦地纠正他的姿势和呼吸节奏。谭斯听得无比专注,每一个字都刻印在脑海中。他知道,这将是改变他命运的关键!

“功法后续,待你此桩稳固,筋骨恢复,再徐徐图之。”赵振最后说道,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期许,“记住,欲速则不达!根基不牢,再高的楼阁也会崩塌!力量失控,再锋利的刀也会伤己!这‘磐石劲’,便是你日后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亲手斩灭仇敌的根本!”

油灯的光芒在赵振脸上跳跃,映照着他严肃而庄重的神情。帐篷外,寒风依旧呜咽。帐篷内,谭斯的心,却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顽铁,在“磐石劲”这柄重锤的敲打下,开始了真正的蜕变。

他摆开“抱元守一”的架势,双脚沉稳扎根,双手虚抱于前。笨拙,却无比认真。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稳”意,开始在他体内悄然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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