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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船队驶入永定河时,京城的轮廓已在暮色里显山露水。城楼的角楼挑着昏黄的灯笼,像双俯瞰的眼,静静望着归来的舟楫。萧允谦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城门,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鹰蛇令牌——自沧州雾中遇袭后,这令牌便成了悬在他心头的疑云。

“殿下,进了城先回府歇歇?”李福全拎着打包好的卷宗,里面是通州案的全部证物,沉甸甸的。

“先去刑部。”萧允谦摇头,“账本和令牌不能耽搁,夜长梦多。”

船靠岸时,暮色已浓。萧允谦换了身常服,让赵师傅带着阿秀兄妹先回府安置,自己则带着李福全,提着卷宗往刑部衙门去。街面上的灯笼次第亮起,京味儿的吆喝声混着车马声,热闹得很,可萧允谦却觉得这热闹里藏着东西——路过户部衙门口时,他瞥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账本上记着的主事,正低声说着什么,见他过来,慌忙闭了嘴,眼神躲闪。

刑部尚书王启年是个红脸膛的老臣,见了萧允谦递上的卷宗,起初还笑着寒暄,翻到账本上的名字时,脸慢慢沉了,最后“啪”地合上卷宗:“这帮兔崽子!敢在漕粮上动手脚,还敢通边军?”他拍着桌子起身,“殿下放心,老夫今晚就审魏崇德,定要把这背后的蚂蚱都揪出来!”

萧允谦却没松气:“王大人,那鹰蛇令牌……您见过吗?”

王启年接过令牌,眉头立刻拧成个疙瘩:“这是‘影卫’的记号!”

“影卫?”

“是先帝年间设的暗探,本是为了监察百官,后来不知怎么就散了,有人说被收编了,有人说成了私兵。”王启年把令牌推回来,声音压得低,“这几年京里不太平,总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怕是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从刑部出来,夜风带着凉意。李福全裹紧了衣服:“殿下,影卫听着就瘆人,咱们要不要告诉皇上?”

“得先有实据。”萧允谦望着远处的宫墙,“父皇最近被西北战事烦着,不能再让他分心。等查清影卫的底细,连同账本一起呈上去。”

回府时,刚进角门,就见管家迎上来,脸色有些急:“殿下,宫里来人了,说贵妃娘娘请您明儿去宫里用晚膳。”

萧允谦脚步一顿——贵妃是户部尚书的妹妹,而户部尚书的名字,恰好也在魏崇德的账本上。这顿饭,怕是鸿门宴。

次日傍晚,萧允谦如约进宫。贵妃的寝殿里熏着甜香,桌上摆着他爱吃的几道菜,可气氛却透着微妙。寒暄了几句,贵妃忽然叹了口气:“允谦啊,听说你在通州办了桩大案?”

“是些宵小之辈,不敢劳娘娘挂心。”

“可别这么说。”贵妃给她夹了块糕点,笑容温婉,“你舅舅……哦,就是户部的李尚书,最近总唉声叹气,说有人想在漕粮上做文章,连累了不少同僚。你说,都是为朝廷办事,何必这么较真呢?”

萧允谦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娘娘,漕粮连着边关将士的性命,连着百姓的饭碗,较真,是应该的。”

贵妃的笑容淡了些:“可有些事,太较真了,会伤了和气。你看这糕点,甜了腻,咸了苦,得适中才好。”她从腕上褪下只玉镯,放在桌上,“这是你外祖父留下的,说见镯如见人。你舅舅他……就是性子急了点,没坏心的。”

玉镯莹白通透,和魏崇德密室里的玉簪竟是同一块玉料。萧允谦心里透亮了——这是想以情动人,再堵他的嘴。

他站起身,微微躬身:“娘娘的好意,臣弟心领了。只是律法面前,不分亲疏,就像这玉镯,若是沾了污,再透亮也不洁净了。”说完,转身就走。

出了宫门,李福全在马车里等着,见他脸色不好,忙递过杯热茶:“殿下,没吃好吧?”

“吃了顿明白饭。”萧允谦接过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热,“告诉王尚书,让他盯紧李尚书,影卫的事,或许能从他身上找到线索。”

马车驶过长街,窗外的灯笼一晃一晃的,把影子投在车壁上,忽明忽暗。萧允谦望着那些晃动的影子,忽然想起太祖母说的:“京城的水,看着清,底下全是缠人的水草。”他握紧了袖中的银钗,钗头的木兰花硌着手心——不管水草多密,他都得趟过去,就像在通州的江面上,再暗的船,再浓的雾,总有灯笼能照出亮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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