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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鹿伊痛得说不出话来。
书房中的霍砚修闻声朝着这边走来,他停在林蕊娇身旁,关切地叫人拿水给她漱口。
随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厉声呵斥:“伊伊!你知不知道爷爷的病是怎么才好的?是娇娇在菩萨面前不吃不喝跪求了三天,现在全家要斋戒三年还愿!”
“佛跳墙当然也要做素的,你这都做不好,太让我失望了!”
眼眶一酸,江鹿伊满腹委屈。
五年里,霍砚修都没让她进过厨房。
他每晚都会细细给她涂上护手霜,“让你去摆摊已经是委屈你了,有我在这辈子绝不会让你下厨!”
记忆中诚挚的少年与凉薄的男人身影重叠,护着的却是另一人了。
江鹿伊脱掉了围裙扔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给你当什么‘细姨’,如果你不满意我做的,跟我离婚,我现在就离开!”
周围人唏嘘地看热闹,林蕊娇立刻拉着霍砚修的手臂哽咽。
“砚修哥,看来伊伊根本不服我,她连一碗汤都要跟我作对,以日子还长,我这个正房还怎么当家?”
江鹿伊不想再受这种窝囊气,转身就要走。
“拦住她!”他一声令下,几个年长的佣人团团围住她。
霍砚修搂着林蕊娇宽慰,“今天怎么办都听你的,我绝不插手,各位婶婶会帮你一起立规矩!”
人群中几个一看就不省事的女性长辈站了出来,拥着林蕊娇走到江鹿伊面前。
“娇娇啊!今天婶婶就帮你立一下‘细姨’的规矩!”
“哼!就是!现在不一下给她拿住了,等以后爬你头上,有你受的了!”
“城中村来的贱户也敢在霍家叫嚣?等你进了族谱,怕是长辈都得看你脸色了!”
三婶婶眼神示意,几个佣人粗鲁地将江鹿伊拿住,往祠堂拖过去。
江鹿伊被按跪在青砖地上,面前是巨大的描金匾额和列祖列宗的黑漆牌位,她被震慑得气都喘不上来。
佣人强行剥去她的外套,扔进一旁的火盆中。
又将一杯滚烫的茶盏塞进她手中,要求她举过头顶。
三婶拢了拢发髻,气势凌人地规训:“做小的要敬畏大房,现在你给娇娇敬茶!她不接你就得一直拿着。”
“我不……我根本就不想做什么‘细姨’……”
江鹿伊还没说完,就被三婶打了一巴掌。
“长辈还在就敢顶嘴!”
佣人重新倒了杯滚烫的茶水又塞回她手中,强硬将她的手固定成高举的样子。
“说!‘娇娇姐请喝茶’!”
江鹿伊红着眼,紧咬着唇不肯说。
二婶拿来竹槌,用力抽打在她背脊上。
她闷哼一声,冷汗顺着额角滑落,依旧咬着牙:“我不!今天你们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敬茶……”
就当竹槌要再次落下时,门被推开了。
林蕊娇立刻变脸,柔声道:“安安……你怎么来了?这里是祠堂,你快出去……”
“娇娇阿姨,你们在做什么?”
熟悉的小人出现在江鹿伊的视线中,她刚想叫名字,安安却略过她走到林蕊娇身边。
三婶勾了勾唇,摸着安安的脑袋低哄。
“安安啊!你愿不愿意认娇娇阿姨做妈妈啊?这样以后你就有两个妈妈了。”
安安鼓掌很高兴地点头说好。
“不要!安安,不可以……”江鹿伊要上前阻止,却被佣人按住。
安安接过了那杯茶,乖顺地跪在林蕊娇面前。
“妈妈请喝茶,安安以后会好好孝敬妈妈!”
林蕊娇得意地接过茶,她抿了一口,挑衅满足地睥睨着地上的江鹿伊。
她故意将安安抱在怀里,“安安,以后啊!你得叫我‘妈妈’,叫她‘小妈’。”
安安点头,对着江鹿伊喊:“小妈。”
撕心裂肺的痛在胸腔中蔓延开,江鹿伊死死盯着这个用半条命换来的儿子,难过到几近窒息。
她自问,这五年从未亏待过安安,给足了母爱和陪伴。
为什么会这样?
杀人诛心,没什么比亲生的儿子认别人做妈妈更痛得了!
几个婶婶也过足了瘾了。
“小丫头跟我斗!你三叔带了三个小的回来,哪个不被我训得服服帖帖!”
“关她一晚上吧!再不老实就两晚,我还不信她骨头那么硬……”
祠堂的门重重合上,并落了锁。
寒气与恐惧一齐袭来,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碎的交谈声唤醒了她的神志。
隐约能辨认出是霍砚修的声音。
江鹿伊走近墙壁,竟发现一道年久的砖缝可以看见隔壁。
祠堂的隔壁是个茶室,霍砚修正和表兄品茗聊天。
“砚修,你就算要收江鹿伊为‘细姨’,那你也该和她离婚吧,林蕊娇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不离婚怎么跟林家交代?”
霍砚修身上已经找不到杀鱼少年的半点影子,长腿交叠,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才漫不经心地哼笑。
“我现在已经认祖归宗了,以前的身份证早就作废了,至于那张结婚证当然也失效了,我可以用新的身份信息跟娇娇领证,你就放心吧!”
闻言,江鹿伊浑身血液逆流,耳边轰然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