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袭指了指她的肚子。
苏盈皎明白了。
香袭是想要去给她买避子药。
回府路上,有流芳和车夫在,不方便下车去买药。
她没考虑多久,摇头:“不用。”
香袭压低声音:“夫人不怕昨晚……”
苏盈皎卷睫毛一闪:“你不记得关于摄政王的传言了吗?”
据闻这位早年征战西凉时伤了男人的根本。
这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
可能因为这样,常年病弱的皇帝才放心将社稷交给他打理。
另外,裴瞻年近而立,还未娶正妻。
府上倒是有几个被皇帝塞的姬妾,但全都膝下无子 。
她就更确定他没有生育子女的能力了。
避子药太寒凉,吃一次会让妇人月信大乱,对身体极不好。
一个绝了嗣的男子,至今还没能生出个一男半女,她就不信自己能有那么倒霉,刚好中了。
故此,没必要吃药。
香袭也想起了那桩秘辛。
那晚在门口,听那摄政王动静那么猛……
原来不过是银样镴枪头。
纸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
想到,她也就放心了。
**
两天后,白兮兮一大早和丫鬟云杉清理了私物,从梅氏院子出来,径直去了兰苑。
兰苑收拾好了,窗明几净,景色优美宜人。
屋内,高床软榻,被子都是描金绸缎,触手丝滑。
白兮兮前日心情的阴霾一扫而空,刚准备倒在榻上,屋外响起动静。
主仆两人忙出去。
只见几个婆子竟将院子里兰花陆续抱走。
带不走的植物花卉,两个婆子卷起袖子,拿着斧头,统统砍了。
还有两个婆子还抱着两个马桶去了屋后的池子,将桶里的污物倒进去。
本来清澈见地的池子,混杂不堪,臭不可闻。
白兮兮惊呆了,看几个婆子还要冲进去,回过神,惊叫阻止:“你们这是做什么?住手——”
云杉也阻拦:“这是我们娘子的屋子,岂容你们放肆?你们不能乱闯!”
几个婆子停住脚步,纷纷望向门口。
白兮兮这才注意到,苏盈皎和香袭站在兰苑门口。
她急急走过去:“表嫂,是你让她们这么做吗?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杉也咬唇:“这兰苑是世子拨给我家小姐住的,你们也太无礼了。”
苏盈皎瞥一眼云杉。
这个云杉是白兮兮从娘家带来的心腹。
跟着白兮兮去了洛州周家,又跟来了京城。
一直伺候着白兮兮。
前世,白兮兮嫉恨她能当世子夫人,占了自己位置。
而云杉,也嫉妒香袭是世子夫人的近婢。
后来,她被软禁后院,白兮兮得了势,云杉也越来越嚣张。
香袭为她求情,打断腿,被扔进柴房。
云杉偷偷过去划花了香袭的脸,选了个天寒地冻的冬夜,将香袭衣裳刮了个干净,扔出伯府。
可怜毁了容颜,浑身赤裸的香袭对着伯府大门念叨着她的名字,还想拼命爬进去救她,最终在雪地含恨而亡。
她眸里狠意骤现:“哪来的碎嘴?”
香袭上前,用力两耳光扇在云杉脸上:
“在阴阳怪气谁呢??”
云杉脸颊顿时就红肿起来,愣了须臾,哇一声哭出来。
白兮兮忙将云杉拉过来:“表嫂,你怎么打人啊?”
苏盈皎淡道:“打人?杀卖了都嫌轻。你初来京城伯府,不识规矩,这种当着主子面就敢嘴碎的下人若不及时惩处,不然今后还要闹出大事的,就由我来教你立立规矩。”
两个婆子立刻过去将云杉拉过来。
一个摁住她双臂。
一个对着她的脸就啪啪掴起来。
白兮兮对着几个婆子叱:“你们好大胆的胆子,我要去跟姨妈说……”
香袭冲着几个婆子做了个摸钱的手势,意思是办得好,打赏不会少。
几个婆子心领神会,继续掌掴。
白兮兮急了,还要阻拦,却见苏盈皎幽幽道:“白表妹莫不是想放纵恶奴,坏了伯府规矩?还是说,你也是赞同下人奴大欺主?”
白兮兮动作停住。
她刚进伯府,还名不正言不顺,只是个外来的亲戚。
还不能明着与苏盈皎对抗。
一会儿功夫,云杉的脸都给打烂了,一口血吐出来,血沫里还包裹着一颗牙齿。
婆子松手。
云杉瘫倒在地上。
苏盈皎手一挥,让婆子继续干正经事。
这次没了阻扰,婆子们涌进房间。
白兮兮眼看几人陆续抱出一些古董、字画,甚至连质地精致的被子和床单都被掀了抱出来,急眼了:“这屋子表哥给我住了。你这是干什么?”
苏盈皎盯着婆子们干活儿,看都不看她一眼:“你住啊,我又没赶你走。”
白兮兮气急:“你将兰苑弄成这样,我还怎么住?”
苏盈皎有些好笑:“这兰苑之前比现在更不堪,全是我花了大笔银钱修缮过,才能入得了人眼。我现在觉得工匠装得不好,打算拆了重修缮。有问题吗?我拆我自己的东西,关你何事?”
白兮兮自然知道这兰苑是她的陪嫁银子修缮过。
便是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也是她花钱移栽来的。
可苏盈皎是伯府的儿媳,她的银子,不就是周世璋的银子吗?
她岂能如此蛮横?
“表嫂,你拆掉兰苑重新修缮的事,有跟姨夫姨母还有表哥说过吗?他们同意了吗?”
苏盈皎笑笑:“我拆的是我自己的银子。要跟谁说?这兰苑是我花钱修好的,当时伯府上下也没吭一声,没阻止我修缮啊。现在重修,自然也不用打招呼。”
“你……”白兮兮脸都涨红了。
偏也说不出半个字。
毕竟的确是谁出银子,谁便说了算。
只能眼睁睁看着婆子们将整个兰苑搜了个底朝天。
一棵草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