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苏晚的声音带着痛苦的颤抖，似在回忆不堪回首的噩梦：“她、她生下来就……就没声响，小小的身体青紫一片！接生的嬷嬷……嬷嬷都说救不活了！是奴婢……是奴婢不死心，抠出她嘴里的污血，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她焐在怀里……整整一天一夜！她才……才终于……哇……”
她几乎泣不成声，每一个词都像从肺腑里呕出来。
“您看看她现在的模样！看看她发红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她还在高热未退啊！太医说风寒深入肺腑，五脏皆有损！”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眼中爆发出不顾一切的决绝光芒，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诅咒的狠厉：
“大人！您懂医理吗？！一个风寒入体、高热缠绵、吐过血的稚童，此刻体内的血是什么样子？！”
她的质问掷地有声，饱含悲愤。
不等萧彻反应，她语速极快，像连珠炮般砸向屋内众人，目标直指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黄帝内经》有云：‘人受气于谷，谷入于胃，以传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邪气客之，必坏其真！’”
“她现在就是被‘邪气所客’，体内正气大虚，血脉焦灼败坏！大人！”
苏晚死死盯住萧彻，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控诉的份量：
“您此刻取她的血，这血必是污浊焦黑、气息驳杂、与寻常健康之人判若云泥！这血要是……要是滴入碗中，怎能……怎能与真龙天子至纯至阳的龙血相融？！”
“您想看到的就是这个结果，对吗？！让污血玷污圣血，坐实奴婢母女欺君瞒上、混淆皇室血脉的死罪！然后……然后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杖毙我们？！”
“噗——”
仿佛为了佐证苏晚的“医理”，就在这关键一刻，床上一直强撑的叶澜猛地咳出一小口暗色的淤血。
接着她整个人剧烈抽搐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着，发出一连串压抑痛苦、令人揪心的咳嗽，小脸憋得紫胀，眼睛似闭非闭，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
这正是苏晚描述的“邪气客体”、“血脉焦灼败坏”的完美注脚！
“囡囡！”苏晚的哭喊瞬间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绝望，她疯狂地挣扎着，力道之大让两个健壮的嬷嬷都有些趔趄，“放开我！放开我！她要是出事……顾昭！我做鬼也绝不放过你！绝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害死她的人！！”
萧彻眼中的残忍戏谑瞬间凝固了。
苏晚那撕心裂肺的哭诉，像一把重锤砸在他惯于掌控的心防上。
尤其是最后那句“污血玷污圣血”、“名正言顺杖毙我们”的指控，带着一股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悲愤和不甘，竟让他心头莫名一刺。
万一这当真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血脉……
心中下意识冒出这个想法，萧彻只觉得喉头一涩，抬手制止了那还抵着叶澜的刀锋。
他一步上前，俯身看向床上的小人儿。
再看叶澜此时的状态，那口呕出的暗血、那紫胀憋气的小脸、那仿佛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的抽搐……
纪德明和阿成站在门口，脸上都显出不忍。
那两个钳制苏晚的嬷嬷也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萧彻回头，目光略过狼狈的苏晚，又看向纪德明：“还愣着干什么？”
纪德明一呆，马上明白过来，连滚带爬的飞奔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