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时。
向来众星拱月的苏兴怀,此时身边竟无一人敢作陪。
唯独胡三省走到他身边,冷哼一声,这才离开。
苏兴怀紧咬牙关,挺直腰背,强装镇定地走出宫门。
御书房。
太子戚玉衡与太傅胡明思正候在下方。
“老师可有想到什么名字适合静安郡主?”
戚承轩坐在上位,将奏折打开。
昨日太子送小绵绵回府,这才知晓,武安侯竟没有给绵绵起大名。
堂堂静安郡主,怎能连大名都没有,甚至没上族谱!
是以,戚承轩便让自己的恩师,胡明思胡太傅,想几个适合的名字。
他要亲自给绵绵赐名!
“回陛下,臣与太子殿下商量一番后,想了几个名字,请陛下过目。”
胡明思作揖道。
戚承轩扫过奏折上的名字,最终停在“昭缨”之上。
昭为光明,缨有请缨之意。
正适合林家这种英勇之家的孩子。
“好,昭缨好啊!”
戚承轩满意地点头,大手一挥,亲自在圣旨上写下宋昭缨之名。
这个好消息,太子打算亲自到将军府宣旨。
而将军府中,绵绵却已经从植物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
“昭缨。”
绵绵跪在祠堂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外祖父,娘亲,绵绵有名字了,是陛下赐的,昭缨,你们放心,属于将军府的东西,绵绵会一一拿回来!”
她逐一扫过眼前的牌位,最终落在三位舅舅的牌位上。
北境一战格外惨烈,冰天雪地烧成了焦土,许多人连尸首都没能找到。
包括她的三位舅舅和娘亲。
可谁也没想到,她的三位舅舅,在那尸山血海里,活了下来。
整整用了十五年的时间,才从北境回到京城。
可那时,天下太平,远离战场的世间,早已无人记得那场恶战。
她的舅舅们被烧得面目全非,求助无门。
好不容易确定了身份,荣誉加身。
却被权倾朝野的苏兴怀,以通敌叛国之名,用她的舅舅,给苏明媚的儿子当踏脚石!
绵绵拿起红布,将三位舅舅的牌位遮了起来。
她得想个法子,在北地寻回舅舅。
决不能让舅舅们再吃十五年的苦!
做完这一切,绵绵转身离去。
来到宋景阳的小院,禁军们对她格外纵容。
她轻松来到小厨房,宫女彩月正在熬药。
绵绵乖巧地来到她身边,甜甜地喊了句:“彩月姐姐~”
“小郡主怎的来厨房了?可是饿了?”
彩月被她这一声彩月姐姐喊得晕头转向,笑眯眯地问道。
“绵绵不饿哒~绵绵帮彩月姐姐照顾爹爹!”
绵绵从旁取过药碗,递给彩月。
“小郡主真是有孝心!”
彩月夸赞着,拿起药煲倒药汤。
趁着彩月转身去拿东西时,绵绵迅速滴入绝嗣的药。
她乖巧地跟在彩月身后,屁颠颠的模样,融化了众人的心。
很快,静安郡主孝顺之名,便从将军府传了出去。
绵绵这边进展顺利,苏家那边却是阴云密布。
苏兴怀被夺了新马政的差事,满腔怒火无处可发。
刚进门,苏明媚像往常一样,打算去父亲面前献殷勤。
苏兴怀迎面遇上这个女儿,一巴掌便扇了过去!
“啪!”
响亮的声音,苏明媚直接被扇倒在地,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白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废物!连一个黄口小儿都拿捏不住!”
苏兴怀破口大骂,恨不得又上去多踩她两脚。
“老爷,到底发生何事了?”
女眷们从未见过苏兴怀发这么大的脾气。
“发生什么事?今日早朝,胡三省那老小子弹劾我治家无方!陛下夺了我新马政的权,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在这上面?”
苏兴怀越说越生气,一脚踹了过去!
苏明媚愣了片刻,诧异地抬头。
“爹,您是说,陛下为了绵绵那丫头……”
“是啊!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嫁过去三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苏兴怀冷哼道。
苏夫人杜蓉只觉奇怪。
“老爷,圣上为何对那丫头如此袒护?竟为了她,夺了您的权!”
“北境一战,林家一门四将权全死绝了,那林家三儿子曾经是圣上的伴读,人刚死,圣上这心里还有愧疚,你倒好,刚嫁过去就折磨他的外甥!”
苏兴怀若早知这女儿这般沉不住气,就不会让她嫁过去了!
“爹,这怪不得女儿啊,是宋老夫人磋磨的那孩子,女儿什么都没做啊!”
苏明媚一边哭诉,一边打量他的反应。
见他有所松动,这才装模作样道:“女儿还打算,晚些时候借故去探望宋景阳和绵绵,进将军府替爹办事,您瞧,这,女儿这脸还怎么出去见人?”
听见她时刻记挂着自己的差事,苏兴怀的火气稍降。
他深吸一口气,又换上一副慈父的模样。
“媚儿啊,不是爹说你,这侯府落魄,就是因为这侯府上下都拎不清形势,你可要记住,如今圣上对那丫头有愧疚之心,你多关心她,从旁入手,可明白?”
“爹放心,女儿明白。”
苏明媚低眉顺眼,却故意露出红肿的侧脸。
“可打疼你了?”
“没有,是女儿不是,惹恼了父亲。”
她始终保持着低姿态,苏兴怀心里这才高兴了些。
“就说老夫病了,媚儿伺疾,先不回侯府了。”
这么个理由,也算是全了苏家的面子。
叶青儿得知她不回侯府,神色愈发阴沉。
果然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捧着药,抬脚走进宋老夫人的房间。
宋老夫人心中郁结,又担心儿子,身体一下子就更差了。
看向叶青儿乖顺的模样,这才好受了些。
“还是多亏了青儿照顾祖母。”
“青儿替父亲照顾祖母是应该的。”
她微微侧头,露出红肿的眼睛。
“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快跟祖母说,祖母替你教训他们!”
叶青儿为难地摇了摇头。
“不怪他们,青儿不是亲生的,不入宋家族谱,他们瞧不起青儿,青儿能理解。”
“胡说!你娘嫁入宋家,就是我宋家的人,哪个不长眼的嚼舌根!”
儿子都跟她说了,明面上青儿是继女,但这是她儿子的骨肉!
“这样,你若愿意,祖母给你做主,改姓宋,待你父亲解了禁足,便给你举办归宗宴!你日后就是我侯府的嫡长女!”
她宋家的孩子,怎能跟旁人姓?
叶青儿顺从地低笑:“一切都听祖母的。”
只有嫡长女,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那小丫头,若是能安分守己,等她掌握了侯府,自然会给她一口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