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庭砚回到办公室,继续坐在办公室筛查今天的病人。
今晚上周琪值班,刚才她女儿独自在病房闹腾的很。
周琪就把女儿接到办公室来一起吃饭,陪着玩了会儿。
因为值班无法离岗,饭后便让柯庭砚帮忙把女儿送到儿科住院部。
周琪和柯庭砚在科室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们都是京大毕业的,加上周琪也是海城人,他们有时候对话会用海城话,所以显得有些亲切。
柯庭砚其实没什么异性朋友,对周琪也不排斥。
今天柯庭砚早该下班了的,但回去也睡不着,就待在医院查了下病人的病历。
又顺便帮周琪把孩子送回病房。
没想到会碰到时茉。
柯庭砚觉得京城挺大的,却没想到连着好几天都能碰上她。
更让他震惊的是,她还有个孩子?
也可能不是她亲生的?
或许是嫁给了一个二婚带娃的男人。
可时茉这样的条件,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男人?
是很有钱吗?
可她背的包皱巴巴的,穿的鞋子鞋跟都磨损了,手机屏幕还是碎的。
年纪轻轻已婚已育,想必时茉的学历不高。
这样的人,在择偶观上就容易出问题。
柯庭砚只能如此总结。
越是知识匮乏的人,就越容易早生孩子。
还恨不得多生几个。
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多生孩子才能脱贫。
结果,只会越生越贫穷。
柯庭砚端起手边的水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薄唇碰到杯子边缘,动作停顿了下。
自己竟然会去揣测时茉的感情生活。
这是人家的私事。
他竟然……
应该只是因为她给人的感觉太像楚茵,所以他多关注了一些。
大脑又不自觉拿时茉和楚茵对比。
楚茵就不会这样。
如果他和楚茵在一起,一定会很晚要孩子。
起码要到35岁以后。
因为他们的精神世界足够丰富,并不需要孩子来填补生活。
孩子应该是生活的甜味剂,是情感生活的锦上添花。
而不是在20出头,该学习和探寻人生的年纪就生了孩子,让自己一辈子都套在孩子身上,一辈子出不来。
微凉的水触碰舌尖,有点冰牙。
柯庭砚不由得又想起了从前,他们在酒店一起“玩游戏”。
“血液循环的组成结构。”
“心脏和血管。”
“冠脉循环的特点。”
“血压高,流速快,血流量大,摄氧率高。”
“肺循环起于哪儿。”
“嗯…….”楚茵稍加思考,“右心房?”
柯庭砚得逞地坏笑,“错!是右心室。来吧,愿赌服输。”
楚茵无奈,只好拿起手边的杯子,放到嘴边,含了口冰块,吻上了他硬实的腹肌。
“是这样吗?”
“嗯,茵茵,你好会……”
柯庭砚如今想想也觉得自己荒唐,那时候每次说好,为了有个好环境做考前复习而订的酒店,最终都会变成——通宵达旦地,做。
–
时茉晚上躺在狭窄的陪护床上,翻来覆去没睡着。
软软时而有咳嗽声传来,她有些担心,从陪护床坐起来,在微暗的灯光下看软软。
却也只能看着。
晚上九点的时候,退下去的烧又发上来了,咳嗽也越来越重。
医生来看过,说这是流感的必发症状,前面24小时会反反复复地高烧,让时茉不要过分担心。
晚上会有值班护士每隔一个小时来测量体温,也会进行物理降温。
软软吃完一颗退烧药,额头又贴上了退烧贴,脸色发白,看上去并不好受。
但她很乖地闭眼睡着。
就怕时茉过于担心她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她听到隔壁病床有人来。
因为拉了床帘,时茉并没有看到来的人是谁。
听到女孩子喊她妈妈,时茉觉得,应该就是宋清清了。
时茉想到,这个病床,住了柯庭砚的两个孩子,就觉得心里有股莫名的酸意。
她倒不是心疼自己,她是心疼软软。
隔壁的孩子,生病发烧,白天有爸爸照顾,晚上有妈妈陪伴,哪怕父母都在忙,也有护工陪着。
而软软却只有她。
身体明明很不好受,还要体谅她这个不称职的妈妈,装作自己睡着了。
眼睛微微发红。
这一切她谁都不怪,只怪她自己。
但是一切的苦,都轮到了她宝贝女儿的身上。
时茉高三那年,读书非常地用功,她不像柯庭砚,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
她需要很努力,只为以后找个很好的工作,挣钱给她的母亲治病。
所以对于感情,她是从未想过的。
而且生来也对男女之间的事比较钝感。
柯庭砚给过她最热烈,最炙热的爱,比她的爱,强烈一百倍。
但他却抽离的很快,说不爱就不爱。
还是说,那些炙热都是假的。
就像那首歌一样。
【怎么先炽热的却先变冷了。
慢热的却停不了还在沸腾着……】
慢热的人总是伤的更深。
这么多年,柯庭砚对她的伤害从未停止过。
因为柯庭砚让她深陷其中的爱,她从未走出来过。
心脏突然像被抽空了,她觉得病房好闷。
等软软睡熟后,她拉开帘子,走出病房透透气。
夜晚的风很凉,时茉走到住院楼楼下,踩在铺满鹅卵石的走道上。
已经过了十二点,医院没什么人,只有急诊大楼门口,会偶尔看到几个人进出。
吹了会儿风,时茉感觉好多了。
最近真的好奇怪,和柯庭砚见面的次数也变得越来越多。
她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忽然闻到冷风中淡淡的烟草味。
时茉站在原地,左顾右看寻找来源,看到花坛后头的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心脏蓦地发紧。
他怎么会在这儿。
转身准备离开。
柯庭砚早在她走出住院楼的那一刻就看到了她,见她要逃,开口喊住了她。
“时茉。”
时茉脚步僵住。
他看到自己了?
只好转身,慢悠悠的步子走过去,“柯医生。”
柯庭砚指心捻着坚硬的菩提,压抑着心底翻涌的情绪。
这个声音是他最熟悉的,而语气却带着残忍的冷漠和疏离。
她不是楚茵。
但柯庭砚却不受控制地心痛。
好像,这个态度,就是楚茵的态度。
“还没睡?” 柯庭砚的声音微微沙哑,或许是尼古丁熏得。
他已经在这里抽了四五根烟了。
今晚他本来不用值班。
周琪因为担心自己的女儿,就和柯庭砚调了班。
他无所谓,调班就调班吧。
反正他也睡不着。
现在正值秋季大换季,荨麻疹的病人比前面几个月多得多。
他正好也需要熬个大夜把京城各个医院的病人资料查一遍。
只是查了一晚上,依旧没有楚茵的半点踪迹。
他心烦意乱,便下来抽烟。
没想到又能碰到时茉。
是天意吗?
“嗯,出来透透气,” 时茉站在那儿,觉得尴尬,“那我先回去了。”
“过来聊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