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戳中了裴雨柔的痛处。
她脸色一白,却被身上越来越烈的痒意折磨得说不出话。
只能跺着脚原地打转。
哪还有刚才半分嚣张的样子。
裴雨柔正要张口回骂沈清棠,腿上的痒意突然炸开,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不过片刻,她裸露的脖颈、手臂上就起了一片红肿的疙瘩,密密麻麻,看着触目惊心。
“痒……好痒啊!”她哪里受过这种罪,疼得眼泪直流。
双手在身上胡乱抓挠,指甲划过皮肤。
很快就留下一道道血痕,连脸上都被挠破了皮,眼看就要破相。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谁也说不清这好好的人怎么突然变成这样。
只有裴念安攥紧了手心,悄悄抬眼看向沈清棠,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裴雨柔却还在哭嚎,一边挠一边骂:“都怪这个小杂种!是他晦气!当年我爹就不该让大哥把他捡回来!”
这话倒是没掺假。
从前裴无妄待她向来宽厚,有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她。
可自从捡了裴念安回来,裴无妄的心思便多放在了这孩子身上。
分给她的东西自然少了。
她早就恨上了裴念安,暗地里没少欺负他,骂他是野种更是家常便饭。
如今落到这步田地,她更是把所有怨气都撒在了孩子身上。
“哭什么哭,”一道尖利的童声插了进来,是被陆烬护在怀里的娇娇。
她探出头,指着裴念安骂道,“我看不是他晦气,是沈清棠那个女的晦气!不过这小杂种也不是好东西!”
她年纪不大,嘴里却满是污言秽语,眼神里的恶意比裴雨柔还要直白。
陆烬竟也不拦着,只皱着眉看了眼浑身是疙瘩的裴雨柔。
显然觉得晦气。
沈清棠眼神一冷,刚要开口。
却见裴念安猛地抬起头,小脸涨得通红,第一次对着人嘶吼:“我不是杂种!我爹是好人!你不许骂他!”
“姨姨他也是好人!”
他虽年幼,声音却带着一股倔强的狠劲。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
沈清棠将备好的两辆板车分好。
一辆留给自家爷爷和父母。
另一辆塞给了裴念安,低声道:“带你爹上去歇着。”
刚安排妥当,陆烬就快步冲了过来。
指着沈清棠的鼻子质问:“沈清棠!板车呢?我娘腿脚不好,正需要这个!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长辈?”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满脸怒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呵斥:“别忘了,你是我们陆家的人!伺候好我娘是你的本分!”
紧随其后的林姵柔也柔声细语地帮腔:“嫂子。陆烬哥也是急坏了,姑母年纪大了,确实经不起折腾……”
话音未落,“啪!啪!”两声脆响接连响起。
沈清棠反手给了陆烬一巴掌,又扬手扇在林姵柔脸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十足的力道。
旁边的娇娇吓得缩了缩脖子,刚想张嘴骂人。
沈清棠眼风一扫,又是一巴掌甩了过去。“啪”的一声,打得她直接懵了。
连打三人。
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一向隐忍的沈清棠竟会如此刚烈。
陆烬捂着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惊又怒。
更多的是难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他的面子算是彻底丢尽了。
“你……你敢打我?”他气得浑身发抖。
“打你又如何?”沈清棠眼神冰冷,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你娘腿脚不好,难道没手没脚?自己不会想办法?这么多年,我在你们家当牛做马,操持里外,你们何时感恩过?如今不过是没给你娘备板车,就理直气壮地来质问我?陆烬,你算什么东西!”
她上前一步,逼近他:“别拿‘陆家的人’压我,从今天起,我沈清棠与你们陆家,两不相欠!”
陆烬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胸口剧烈起伏。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脸色白得像纸,眼看就要气晕过去。
陆烬捂着脸,愣了半晌才缓过神,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带着几分装出来的温柔:“清棠,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跟我说,别这样闹脾气……”
沈清棠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只觉得讽刺。
前世她就是被这虚假的温柔迷了心窍,才落得那般下场。
如今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没等她开口,陆烬的母亲陆母就拄着拐杖走了过来,指着沈清棠骂道:“沈清棠!你反了天了!竟敢打自己的丈夫和表妹?我们陆家真是白养你了!”
紧接着,陆烬的姐姐、二叔、三叔也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训斥:
“就是!哪有媳妇打丈夫的道理?”
“心肠也太狠了,连孩子都打!”
“我们陆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沈清棠冷眼瞧着这群人。
突然扬手,掌心向上,声音清亮:“怎么?说够了?还想尝尝大嘴巴子的滋味?”
众人被她这架势唬住,一时间竟没人敢再出声。
沈清棠转头看向一旁的官差,朗声道:“官差大哥,这些人公然聚众喧哗,辱骂旁人,分明是对朝廷的流放旨意心怀不满,怕是想趁机滋事吧?”
官差本就对这群人的吵闹不耐烦,闻言立刻上前。
厉声呵斥:“都给我闭嘴!再敢聒噪,按抗旨论处!”
陆家人还想辩解,领头的捕头早已按捺不住,直接挥了挥手:“给我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规矩!”
差役们得令,扬起鞭子就抽了过去。“啪!啪!”
几声脆响,陆母、陆烬的姐姐等人顿时惨叫起来,身上多了几道清晰的鞭痕。
陆烬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作声。
沈清棠站在一旁,冷冷看着这一幕,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对付这群得寸进尺的人,道理讲不通,唯有让他们吃点苦头。
才能安分。
陆烬望着沈清棠冷漠的背影,眼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
他想不明白,这个从前对他百依百顺的女人,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
不仅对他如此刻薄,连带着陆家也一并疏远。
娇娇在一旁哭哭啼啼,骂骂咧咧,恨得牙痒痒。
可没了板车,他们也只能跟在队伍后面,一步一步地挪着脚。
这边,沈清棠扶着爷爷坐上板车,刚要推着走,目光就落在了不远处的裴念安身上。
那孩子正咬着牙,奋力推着板车,板车上躺着裴无妄。
他人小力微,板车在他手下挪动得极慢,额头上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
后背的衣衫也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却仍是一声不吭地往前挪。
“我来吧。”
沈清棠的大哥沈明澜看不过去,走上前,接过了车把。
他本就生得高大有力,推起板车来毫不费力。
裴念安松了口气,仰头对他露出个感激的笑。
“谢谢叔叔。“
没等走几步,裴无妄的父亲裴父突然开口了。
语气带着几分理所当然:“念安,你奶奶身子弱,走不动了,你过来推她。”
他说着。
就想让大秦氏也上板车,让一个孩子去推两个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