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底汹涌的怀疑和探究,心脏猛地一紧。
但我不能慌。
这一步,是我计划中最险的一招,也是最关键的一招。
下一秒,我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
不是嚎啕大哭,而是无声的,绝望的,一颗一颗砸在地板上。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捂着脸,身体因为压抑的抽泣而剧烈颤抖。
“对不起……昭庭……对不起……”
我的反应,比任何解释都有用。
一个被戳到最深伤疤的,悲痛欲绝的女人。
沈昭庭眼中的冰冷和锐利,果然开始动摇。
他上前一步,似乎想抱住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他到底是谁?”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但依然执着。
我抬起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声音破碎不堪。
“他是我……我以前的孩子。”
我“坦白”了一个精心编织的故事。
一个关于年少无知,关于被抛弃,关于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最终夭折的悲惨故事。
“他叫年年……每年我都会去那个福利院做义工,捐一笔钱,就当是……就当是替他看看这个世界。”
故事的每一个细节都天衣无缝,能够引发男人的保护欲和愧疚感。
果然,沈昭庭眼中的怀疑彻底融化,只剩下无尽的懊悔和心疼。
“对不起,阿萤……我不知道……我不该怀疑你。”
他终于将我紧紧拥入怀中。
“我真不是个东西!”
“我怎么能用这种事来伤害你!”
他把脸埋在我的肩窝,滚烫的液体浸湿了我的衣服。
我静静地任由他抱着,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眼底一片冰寒。
沈昭庭,你的怀疑,你的愧疚,你的自责,都是我为你量身定做的枷锁。
鱼儿,已经吞下了最甜美的毒饵。
为了安抚他连日来紧绷的神经,我提议在家里看一部轻松的爱情电影。
午夜时分,电影正放到男女主角拥吻的高潮。
公寓里所有的灯光,突然“啪”的一声,全部熄灭。
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沈昭庭的身体瞬间僵硬。
“怎么回事?停电了?”
他的话音刚落,浴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清晰的,一下一下的滴水声。
“滴答……滴答……”
那声音,在死寂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直接敲在人的心脏上。
“又是这个声音……”
沈昭庭的呼吸猛地一滞,“我去找管家!”
“别去。”
我拉住他,声音里带着颤抖,“昭庭,我怕。”
就在这时,客厅的智能音箱,毫无征兆地自己启动了。
没有音乐,没有提示音。
而是一段被处理过的,扭曲的童声,在缓慢地数数。
“一……二……三……”
那声音,仿佛从深井传来,空洞又诡异,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这是他以前在湖边,教我儿子玩的游戏。
数到十,就去抓躲起来的孩子。
童声戛然而止。
电视屏幕“滋啦”一声,亮了。
不是电影画面,而是纯粹的雪花噪点。
噪点中,一个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
是监控录像的视角,画面昏暗,水波荡漾。
湖边,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正死死按着一个在水里挣扎的小小的身影。
沈昭庭发出一声被扼住喉咙般的悲鸣。
“不!关掉!快关掉它!”
我“慌乱”地按着遥控器,声音发抖:“没用!没反应!”
画面突然拉近。
尽管模糊不清,但那个男人的侧脸轮廓,和沈昭庭一模一样。
屏幕,骤然变黑。
一行惨白的文字,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出来。
“我、看、见、了。”
“啊——!”
沈昭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彻底崩溃了。
他尖叫着从沙发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远离那台电视,缩在墙角,抖得厉害。
“是他!是梁伯承的鬼魂!他儿子!他看见了!他什么都知道!阿萤!救我!他要毁了我!”
我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心底涌起一阵快意。
但我脸上必须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恐惧。
我抓起手机,哆嗦着拨通了管家的电话。
“快……快上来!先生出事了!”
我挂掉电话,走到缩在墙角的沈昭庭身边,蹲下身抱住他。
“昭庭,别怕,我在这里。”
他像个孩子,死死抱住我,嚎啕大哭。
我抱着他,看着那台已经恢复黑暗的电视,嘴角勾起冷笑。
沈昭庭,这只是开胃菜。
真正的大餐,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