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李泽没理会张大强的震惊，蹲下身，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剥皮小刀。
“还有一头母猪，带着三四只半大的猪崽子，往山沟那边跑了。咱们动静太大，它们受了惊，今天不会再出来了。”李泽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前世为了买酒喝堵窟窿,杀猪倒腾电器，他干的活还真不少呢。
刀锋贴着野猪粗糙的皮肉划过，动作精准而流畅，动作行云流水。开膛，破肚,一股混杂着血腥的白雾腾起，热气腾腾的内脏瞬间暴露在冷空气中。
他熟练地割下心脏和肝脏，起身扔给了旁边摇着尾巴、吐着舌头的三条猎狗。
大狼它们立刻凑上去，大口吞食，这是它们赢得的战利品。
“你看这蹄印。”李泽指着雪地里一片凌乱的痕迹。
张大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串串大小不一的蹄印，被刚才的打斗搅得有些模糊。他眯了眯眼，心里却不以为然,暗自嘀咕：“就你小子这眼神，以前除了盯着牌九和酒瓶子，还能看出个屁来！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有一头母猪，带着三四只半大的猪崽子，往山沟那边跑了。咱们动静太大,它们受了惊，今天不会再出来了。”
张大强蹲下身，仔细看了半天，才从那些乱七八糟的印子里分辨出李泽说的情况。他抬起头，看李泽的表情彻底变了，心里暗骂：“这小子，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让他蒙对了！不过是运气好，看他能神气到几时！”他抬起头，看李泽的表情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恼火，却又不得不承认这小子今天确实有点邪门。
“这头猪三百多斤，按山里的规矩，见者有份。但今天是考验你，是你下的手。”张大强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你拿大头，我分个三成就行。”
“不用。”李泽站起身，“没有大狼它们把它定死窝，我没机会下手。没有张大爷你领路，我连这片林子都进不来。还按刚才说的，一人一半。”
李泽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认了狗的功劳，又捧了张大强的地位。这话说得敞亮，比那些只会争抢的半吊子猎人强了不知道多少。
张大强吧嗒着旱烟，浑浊的眼珠子在他身上打了个转眼，没再争辩，算是默认了。
这小子，不仅手黑，心也细。
两人合力把野猪拖到一处隐蔽的石凹里，用积雪和树枝掩盖好，准备回头再来收拾。
就在这时，正埋头大吃的“大狼”它们，嘴边的血都没擦干净，却猛然定住，齐刷刷抬头。
它们抬起头，耳朵警惕地转动着，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下一秒，三条狗呈品字形散开，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密林深处。
“有情况！”张大强立刻压低身体，握紧了手里的扎枪，“这三条蠢狗，嘴里的肉都没吃干净就跑了，看来是闻到什么大动静了！”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又自言自语道：“不对，它们没叫……是‘赶杖’！这帮小畜生，是想把什么东西往咱们这儿赶！”他作为老猎人，对自己的狗再熟悉不过，立刻判断出了狗群的意图。
“八成是狍子群，它们警惕性高，狗不会贸然扑咬。”李泽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张大强猛地一回头，吓老头一跳：“你小子知道个屁！老子在这林子里打猎的时候，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吃奶呢！我的狗我能不清楚？用得着你来指手画脚？”
李泽无所谓，只是指了指远处一个山坡的鞍部，那里是一片地势低洼的隘口，风口呼啸，天然形成一条通道。
“狗从三面把它们往那个风口赶，逼它们从我们埋伏的地方路过。但那个位置，不是最佳的伏击点。”
张大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山坡鞍部确实是一条天然的通道，他本来也打算在那里设伏，这是猎人常用的套路。
“不是最佳？那你说哪儿是最佳？你个毛头小子，以为读了几本破书就能比得上老子几十年的经验了？你今天要是敢耽误了老子的猎物，老子扒了你的皮，把你扔山沟里喂狼！”他压低声音。
李泽眼神微微一凝，他知道张大强心里的不服，自己也确实有点没给老头面子。
“张大爷，你到那棵松树后面去，枪口对准左边。”李泽没有争辩，只是用手指了指更远一些，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位置，“我在这边。狍子受惊，只会走直线，但看到人影会下意识地拐弯，正好冲到你那边。”
张大强嘴唇蠕动了几下，想反驳，却又被李泽那份自信和指出的细节给震住了。他死死地盯着李泽，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但李泽的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最终，他只能不甘心地重重哼了一声，像一头被激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老熊。他心里骂骂咧咧，万分不情愿地猫着腰潜了过去。他宁愿相信这小子是瞎蒙的，也不愿承认他真的有这份本事。
林间再次恢复了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
李泽半跪在雪地里，一动不动，老旧的单管猎枪平举在胸前，整个人与周围的枯木白雪融为一体。
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前世在战场上潜伏几十个小时的记忆，此刻成为了身体的本能。
风拂过皮肤带来的寒意，远方枯枝被积雪压断的脆响，一切都清晰无比。
突然，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来了！
几秒钟后，七八只黄褐色的狍子惊慌失措地从林子里冲了出来，它们像一群没头苍蝇，直奔那个山坡鞍部而来。
它们完全没有发现雪地里潜伏的杀机。
在它们冲进伏击圈的一瞬间，李泽动了。
他没有丝毫瞄准的停顿，几乎是在起身的同时，肩膀一沉，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冲在最前面的一只公狍子猛地向前一栽，翻滚着倒在雪地里。
枪声惊得整个狍子群炸了锅，它们下意识地调转方向，正好朝着张大强埋伏的位置冲去。
然而，李泽的动作没有结束。
在第一枪响起的瞬间，他的左手已经闪电般地掰开枪膛，滚烫的弹壳弹出。右手已经从口袋里摸出了新子弹，拇指一推，‘咔哒’一声纳弹入膛。
咔哒！
枪膛闭合。
砰！
第二声枪响，几乎与第一声无缝衔接。
那只刚刚转向，跑出不到十米的母狍子，身体在半空中一顿，重重地摔在地上。
整个过程，从开第一枪到第二枪击发，不超过三秒。
用一把打一发的单管老猎枪，做出了连发的效果。
林子里，彻底安静了。
剩下的狍子被这闻所未闻的攻击吓破了胆，四散奔逃，再也顾不上方向。
张大强端着扎枪从松树后走出来，他甚至忘了自己也要参与攻击。
他死死地盯着远处那个正不紧不慢重新装弹的年轻人，他的李泽，那个他从小看到大，除了赌博喝酒打架什么都不会的废物，竟然用一把破烂单管猎枪，在三秒内打出了两枪，而且还枪枪毙命！
大狼、二西、三莲从林子里跑了出来，围着李泽兴奋地打转，用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
李泽走上前，检查了一下两头狍子，都是一枪毙命，伤口干净利落。
他抬起头，看向已经走到跟前，一脸恍惚的张大强。
“张大爷，看来今晚能加餐了。”
张大强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看着李泽手里那把磨得发亮的老猎枪，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那枪……不是只能打一发吗？”
李泽浑不在意地拍了拍枪身。
“手快，就能打两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