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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破碎裂谷的混乱并未因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而平息,反而如同投入滚油的冰块,炸得更加猛烈。

公输家的“碎星铳”偏斜一击造成的岩峰崩塌,引发了连锁反应。巨石如雨,将原本就复杂的地形砸得更加支离破碎,也暂时阻隔了各方势力的直接接触。轩辕家、南宫家、公输家各自被分割在塌方形成的巨大碎石堆和烟尘之后,一时间失去了对方的明确视野。

但这并不意味着停战。

“找!给我把那些铁皮老鼠挖出来!”南宫烈灰头土脸地从一堆碎石下爬出,吐出口中的沙土,暴怒地嘶吼着。他的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却浑不在意,火灵气灼烧着伤口,发出嗤嗤的声响。南宫家的修士们同样狼狈,却在狂怒的驱使下,开始疯狂地用火系术法轰击眼前的乱石堆,试图开辟道路,找到公输家的人报仇。

另一侧,轩辕家的队伍同样损失不小。那元婴客卿脸色铁青,一边指挥龙骧卫结阵防御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袭击,一边命令擅长土系术法的客卿尝试清理通道,同时严令:“警惕!南宫家和公输家都可能潜伏在附近!所有人员不得分散!”

而始作俑者公输家,情况最为糟糕。碎星铳的意外偏斜和随后的塌方打乱了他们全部计划。一台铁卫傀儡被落石彻底砸毁,多名弟子伤亡,更重要的是,那辆承载着“碎星铳”的平板车被一块巨石压住,关键部件受损,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

“放弃车辆!携带核心部件和所有能动的傀儡,撤回三号备用据点!快!”公输哲嘴角溢血,显然也受了内伤,但他眼神依旧冷静得可怕,果断下达了撤退命令。残余的公输家队伍如同受伤的毒蛇,迅速而无声地消失在烟尘和乱石之中,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仍在持续塌方的危险环境。

就在这三方于破碎的战场上互相提防、摸索、偶尔爆发小规模遭遇战的同时——

藏身高处的西门夜,却将绝大部分注意力从那混乱的战场上移开。

他的全部心神,都被裂谷深处那一道渐渐平息却依旧残留着恐怖波动的能量光柱所吸引。更准确地说,是被那伴随着光柱爆发而清晰响起的、宏大而诡异的冰冷低语所捕获。

那低语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神识,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回响。它古老、晦涩,充满了难以理解的音节和韵律,但其中蕴含的核心情绪却无比清晰地烙印在西门夜的感知中:饥饿、贪婪、诱惑,以及一种对周遭一切生命体的漠然与…嘲弄。

这绝非凡间之物!更非祥瑞仙府!

西门夜强忍着神识被那低语侵蚀带来的刺痛和眩晕感,全力运转“听风”秘术,试图解析哪怕万分之一的含义。他手中的罗盘法器上的空冥石疯狂闪烁,指针乱颤,根本无法锁定那能量的具体来源,只能模糊指向裂谷极深之处。

“………之门………开启……”

“………供养………归……”

“………虚空………饥渴……”

“………法则………重塑……”

破碎的、扭曲的词汇片段如同毒虫般钻入他的脑海,带来一阵阵生理性的厌恶与恐惧。他隐约感觉到,这低语并非无意识的噪音,而是在…宣告?或者说…召唤?

就在这时,那冲天而起的能量光柱残余部分,突然发生了一阵奇异的扭曲,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中挤出来!

下一刻,数十上百道半透明的、形态不断变化扭曲的阴影般的生物,从那光柱残余的能量中尖啸着蜂拥而出!

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时而如同扭曲的人影,时而化作狰狞的兽形,时而又变成无法名状的几何碎片。它们完全由一种冰冷的、混乱的能量构成,所过之处,空间都微微波动,留下淡淡的灰色轨迹。

这些能量体生物发出刺耳的、直钻灵魂的尖啸,完全无视地形和物理阻碍,直接穿透岩石,扑向战场上最近的生命体——无论是轩辕家、南宫家还是来不及完全撤离的公输家弟子!

“什么东西?!”

“啊——!我的头!”

“护住神魂!这些东西能攻击神识!”

惨叫声瞬间在各处响起!

一个轩辕家的龙骧卫被一道阴影透体而过,并未留下物理伤痕,但他却猛地抱住头颅,双眼翻白,口吐白沫,七窍中流出黑色的污血,瞬间倒地身亡,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

一个南宫家的狂战士怒吼着挥舞燃烧的战斧劈向阴影,战斧却直接从阴影中穿过,毫无阻碍。下一刻,阴影扑到他身上,他周身狂暴的火焰瞬间黯淡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般迅速干瘪下去,化为一具覆盖着灰白寒霜的干尸。

这些来自能量光柱的诡异生物,免疫大部分物理和常规术法攻击,专噬神魂与生机!

混乱升级为了灾难!

原本还在互相提防、甚至想着如何偷袭对方的三方势力,瞬间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恐怖攻击打懵了。他们不得不暂时放弃彼此的仇怨,狼狈不堪地抵御着这些无形杀手的袭击。各种防护神识的法宝、符箓被匆忙激活,光芒乱闪,却往往支撑不了多久就被蜂拥而上的阴影生物撕碎。

裂谷边缘,彻底化作了人间炼狱,死亡以各种诡异的方式上演。

西门夜在高处看得心惊肉跳。这些阴影生物的特性,让他再次联想到了北境的那柄骨刀和“寂灭之寒”!虽然表现形式不同,但那核心的冰冷、死寂、对生机的掠夺欲望,如出一辙!

这仙府…不,这根本不是什么仙府!这东西的出现,绝对和北境的异变有关!

他必须立刻将这个消息传回家族!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家族争斗的范畴!

然而,就在他准备悄然退走之时,下方战场异变又生!

也许是大量死亡和恐惧的刺激,也许是那能量光柱的残余影响,裂谷深处那片被称为“镜面岩”的区域,空间再次剧烈扭曲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喷发能量,而是产生了一股恐怖的、无法抗拒的吸力!

一个无形的、巨大的空间漩涡骤然形成!

狂风呼啸,飞沙走石!无论是破碎的岩石、死亡的尸体、还是那些正在厮杀的生灵和阴影生物,甚至于是逸散的能量和光芒,都被那巨大的漩涡强行拉扯,向着裂谷深处拖去!

“不!”

“救我!”

“这是什么鬼东西!”

惊呼声、惨叫声、绝望的哀嚎声被狂风扯碎。

南宫烈狂吼着将巨剑插入地面,死死抵抗着吸力。轩辕家的元婴客卿御剑腾空,却发现自己如同陷入泥沼,寸步难行。公输家残存的弟子和傀儡更是如同落叶般被卷起,投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西门夜所在的岩柱也剧烈摇晃起来,他脸色大变,拼命想要固定身形,但那吸力太过恐怖,匿尘粉和影梭在这天地之威面前毫无用处!

就在他即将被扯离岩柱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瞥见——

在那巨大的空间漩涡中心,那扭曲的光影深处,隐约出现了一瞬间的清晰景象:那并非什么仙宫殿堂,而是一片…无比荒芜、破碎、弥漫着灰色气流的死寂大地,天空中悬挂着数个不祥的、暗红色的“太阳”,大地上匍匐着无数巨大而扭曲的阴影…

而一扇由苍白骸骨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巨大无比的、破损的门户,正歪斜地矗立在那片死寂大地的中央!

门户之后,是更深沉的、令人疯狂的黑暗!

景象一闪而逝。

但西门夜看得清清楚楚!

那扇门!那绝对就是一切异常的源头!

下一刻,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狠狠扯离岩柱,投向那吞噬一切的裂谷漩涡。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用尽最后力气,将一枚记录了最后影像和低语片段的小巧玉符,奋力射向听风堡的方向。

与此同时,远在北境,凛冬城。

百里瑾猛地抬起头,捂住刺痛的额头。在她神识感应中,脚下大地灵脉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冰冷震动。那感觉,与她接触那骨刀时一模一样,只是遥远了无数倍,仿佛来自大陆极西之地。

她茫然地望向西方,只见风雪漫天。

城下,魔潮的攻势似乎也随之微微一滞。那些魔物,包括那高大的骨刀魔物,都齐刷刷地、无声地望向西方,空洞的眼窝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一声微弱却尖锐的、仿佛能穿透灵魂的嘶鸣,从裂谷的方向,跨越无尽空间,隐隐约约地,回荡在九霄大陆所有生灵的神识深处。

如同…某种沉睡亘古的凶物,翻了个身,发出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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