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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灰雾依旧如影随形,但地势开始变得起伏,偶尔能看到一些扭曲、干枯、如同鬼爪般伸向灰暗天空的怪树。这些树木早已失去生机,树皮呈现出一种骨质的苍白,枝杈扭曲,形态诡异,形成了一片片令人不安的“枯骨林”。

楚灵尘凭借着那极其消耗精神的空间感知,艰难地引领着方向。薇拉紧随其后,手中微弱星尘的光芒驱散着些许寒意和不安。铁颚拖着骨锤跟在最后,咀嚼声和粗重的呼吸声不断传来,他像一头焦躁的困兽,目光不断扫视着那些枯树,似乎在评估它们能不能啃。

洛萨的状态稍微稳定了一些,但依旧面色惨白,紧紧跟在楚灵尘身边,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时不时会突然捂住耳朵,身体微颤,显然是又捕捉到了某些常人无法感知的恐怖“骸韵”。

“这鬼地方到底有多大?”薇拉忍不住低声抱怨,声音带着疲惫,“走了这么久,除了骨头还是骨头,连个活物……除了那些该死的骨头架子!”

“活物?”铁颚在后面嗤笑一声,“你不就是活物?老子饿极了看你也挺……”

“铁颚!”楚灵尘头也不回,冰冷地打断他,“管好你的嘴,不然下次找到能量核心,就没你的份了。”

铁颚喉咙里发出不满的咕噜声,但还是暂时闭上了嘴。那一点破碎的引骸境核心能量,虽然不足以饱腹,却真切地缓解了他的某种“饥饿”,让他对楚灵尘多了几分忌惮和……期待。

楚灵尘心中同样焦虑。他的空间感知时灵时不灵,且对精神消耗巨大,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必须尽快找到其他人,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临时据点。

就在这时,他猛地停下脚步,脸色微变。

“怎么了?”薇拉立刻警惕地问道,手中星尘再次亮起。

“前面的空间……很不对劲。”楚灵尘眉头紧锁,努力“感知”着前方一片格外茂密的枯骨林。那里的空间给他的感觉不再是均匀的滞涩或轻微的波动,而是充满了混乱的“涡流”和“断层”,仿佛一片无形的陷阱区域。

“绕开?”薇拉提议。

楚灵尘看了看左右,灰雾弥漫,根本无法判断绕行需要多远。而且,他隐约感觉到,那片混乱区域的中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一种奇异的、非骸骨生物的“波动”。

“我进去看看。”楚灵尘沉声道,“你们在这里等我,保持警戒。”

“你疯了?”薇拉吃惊道,“明知不对劲还进去?”

“里面有东西。”楚灵尘简单回答,不等他们反对,便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迈入了那片感知中异常的区域。

一踏入其中,楚灵尘就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周围的枯树似乎更加扭曲,枝杈如同活物般微微颤动。脚下的地面也变得松软不定,仿佛踩在厚厚的骨粉和流沙混合之物上。

他集中全部精神,艰难地规避着感知中那些无形的空间“涡流”和“断层”。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和谨慎。

突然,他眼角余光瞥见左侧一株格外粗壮的枯树后,似乎有一道极淡的影子一闪而过!

不是骸骨生物!那影子带着活物的气息,而且……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是影爪?还是……

他立刻转头望去,但那里空无一物,只有扭曲的枝杈在灰雾中微微晃动。

是错觉吗?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刹那!

脚下原本看似坚实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一个隐藏在厚厚骨粉下的坑洞毫无征兆地出现!

楚灵尘心中大骇,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下坠去!

这坑洞不深,但底部赫然插满了被削尖的、惨白的骨刺!这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某种陷阱!

完了!

楚灵尘瞳孔放大,根本无法躲避!

就在他即将被骨刺洞穿的瞬间——

咻!

一道极细微的破空声响起!

紧接着,楚灵尘感到腰侧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猛地将他向侧面拽离了原地下坠的轨道!

噗通!

他重重摔倒在坑洞边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骨刺丛!几根尖锐的骨刺几乎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起一阵冷风。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看到一柄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骨质飞刀,正钉在他身旁的一株枯树上,刀柄上还系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极细的金属丝线。正是这柄飞刀和丝线,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拉离了死地。

一道模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另一株枯树后滑出,手腕一抖,那细线便带着飞刀灵活地收回袖中。

是影爪!

他依旧笼罩在阴影之中,只露出一双冰冷无波的眼睛,淡淡地瞥了楚灵尘一眼,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走路不看路,天选之子也只会变成天选之尸。”

楚灵尘爬起身,压下心中的后怕,沉声道:“谢谢。”

影爪没有回应,目光扫过楚灵尘身后的薇拉、铁颚和洛萨,尤其是在铁颚那满是血污的身上停顿了一下,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

“看来‘牲口’们还没死绝。”影爪的语气带着一贯的冰冷。

“其他人呢?”楚灵尘立刻问道,“雷恩?巴图?老狗?”

“那个只知道蛮干的蠢货,朝着荒原深处冲过去了,方向大概是西北,动静大得十里外都能听见,能不能活过今晚看运气。”影爪语速极快且平淡,“那个石头一样的家伙(巴图)和老滑头(老狗),我没看见,可能死了,可能在其他方向。”

他看向楚灵尘:“你们呢?有什么发现?除了差点变成刺猬。”

楚灵尘将遭遇骸骨蜈蚣和获得破碎能量核心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听到“引骸境”和“能量核心”时,影爪那冰冷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微光。

“能量核心……好东西,可惜碎了。”他评价道,随即目光投向那片混乱区域的中心,“这里的异常,恐怕也和某种东西有关。跟我来,小心脚下,陷阱不止一个。”

有影爪这个在阴影中行走的专家带领,接下来的路顺畅了许多。他似乎对陷阱和潜藏的危险有着极强的直觉,总能提前避开。

很快,他们来到了这片枯骨林的中心。

这里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中心区域的枯树并非自然生长,而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扭曲、缠绕,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巢穴般的结构。巢穴的中心,堆积着大量各种骸骨生物的残骸,其中不少残骸上,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但核心都已经被取走了。

而在巢穴的正中央,生长着一株极其诡异的植物!

它通体呈暗紫色,茎干扭曲如同痉挛的血管,顶端却盛开着一朵巨大的、苍白如骨、形态如同扭曲人脸的花朵!花朵的中心,不是花蕊,而是一颗不断搏动着的、拳头大小、散发着幽幽紫黑色光芒的果实!

那果实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一种无形的精神波动,干扰着周围的空间,正是楚灵尘感知中混乱的源头!同时,一股浓郁的、带着腐朽甜香的气味弥漫开来,令人头脑微微发晕。

“这是……什么东西?”薇拉掩住口鼻,眼中充满惊惧。

洛萨更是痛苦地后退几步,脸色发青:“精神……精神污染……好痛苦的低语……”

就连铁颚也露出了警惕的神色,没有再贸然上前。

影爪眼神凝重,低声道:“腐颜妖花……以骸骨能量和死亡精神为食,它的果实是剧毒,但也蕴含着强大的精神能量和生命精华,是炼制某些特殊药剂或者修炼偏门精神路径的稀有材料。没想到荒原边缘就有这东西。”

就在这时,那腐颜妖花似乎感知到了活物的靠近,顶端那苍白的人脸花朵猛地“转”了过来,“看”向了他们!

花朵中心那搏动的紫黑色果实猛地一亮!

嗡!

一股强烈无比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猛地向众人袭来!

“小心!”影爪厉声喝道,身影瞬间变得模糊,试图融入阴影躲避!

薇拉尖叫一声,手中的星尘光芒瞬间被冲散,她抱住头痛苦地蹲下。

洛萨直接惨叫着翻滚在地,鼻孔中溢出了鲜血,他的感知让他承受了数倍的痛苦!

铁颚怒吼一声,双眼瞬间布满血丝,似乎陷入了某种狂暴的幻觉,挥舞着骨锤疯狂地砸向周围的枯树!

楚灵尘也感到大脑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痛难忍,眼前阵阵发黑,各种混乱的幻象开始滋生!

那精神冲击主要针对的是灵魂和精神!

就在楚灵尘意识即将被冲垮的瞬间,他体内那“虚空回响”的力量再次被激发!但不是扭曲空间,而是本能地在他精神外围形成了一层极其细微的、不断荡漾的“空间滤网”!

这层滤网无法完全阻挡精神冲击,却极大地削弱了其强度,并将那股混乱的力量偏转、分散开来!

楚灵尘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看到影爪的身影在阴影中闪烁不定,似乎也在艰难抵抗。薇拉和洛萨已经失去战斗力。铁颚彻底疯狂,破坏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腐颜妖花,正在酝酿第二次更强大的精神冲击!它那搏动的果实光芒越来越盛!

必须阻止它!

楚灵尘目光扫过那妖花脆弱的茎干,又看向影爪。

“影爪!”他嘶声大吼,强行集中最后的精神力,指向那妖花的根部,“它的根!攻击它的根!那里是它的核心,也是它无法移动的弱点!”

同时,他猛地将自己体内那刚刚恢复少许的空间力量全部激发,不是防御,也不是攻击,而是化作一股无形的、强烈的“空间扰动”,狠狠推向那腐颜妖花!

嗡!

空间扰动与妖花正在凝聚的精神力量猛烈碰撞,虽然无法将其击散,却成功打断了它的酝酿过程,并造成了极大的干扰!那苍白的人脸花朵发出了无声的尖啸,剧烈地颤抖起来!

就是现在!

一道极淡的影子,如同离弦之箭,趁此机会,贴着地面疾射而出!是影爪!

他精准地把握住了楚灵尘创造出的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刀光一闪!

两柄薄如蝉翼的骨刃,带着撕裂阴影的锐利,交错斩过腐颜妖花那暗紫色的、扭曲的根部!

噗嗤!

如同切断了某种能量管道,那妖花猛地一僵!顶端搏动的果实光芒急剧闪烁,然后迅速黯淡下去!苍白的人脸花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发黑、碎裂!

那股可怕的精神冲击波骤然消失。

弥漫的腐朽甜香也开始快速消散。

疯狂破坏的铁颚动作猛地顿住,茫然地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薇拉和洛萨也缓缓从痛苦中缓解过来,心有余悸。

影爪的身影在不远处浮现,手腕一翻,骨刃消失不见。他看了一眼那迅速枯萎的妖花,又看向脸色苍白、几乎虚脱的楚灵尘,冰冷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审视。

“空间干扰……打断施法……不错的判断。”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算是极高的认可了。

楚灵尘瘫坐在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艰难地喘息着。

影爪走到枯萎的妖花前,小心地用骨刃剖开那已经不再搏动的果实。果实内部没有汁液,只有一小撮如同紫色水晶碎屑般的结晶,散发着精纯却危险的精神能量波动。

“腐颜晶粹。”影爪将其收起,“危险,但有用。”

他抛了一小块给楚灵尘:“你的那份。刚才,谢了。”

楚灵尘接过那微凉的紫色结晶,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奇特能量,点了点头。

经过这一次配合,这支临时小队内部那冰冷紧绷的气氛,似乎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动。

至少,在面对荒原的危险时,他们开始意识到,合作确实比互相猜忌和攻击,更有活下去的可能。

影爪的出现,不仅带来了更强的战力,也带来了关于其他人生存状况的信息。

楚灵尘收起晶粹,看向西北方向。雷恩独自朝着荒原深处去了……那个方向,给他的空间感知,是最为危险和混乱的。

希望那个霸烈的拳师,足够强悍吧。

而他们,也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腐颜妖花死亡散发的能量波动,很可能吸引来更可怕的东西。

荒原的残酷,再次用新的方式展现了它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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