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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位小姐,可有大碍?”一道如沐春风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我回头,竟是在一棵树驿传诏的文亲王墨翔宇!“参见文——”我正要行礼,他已伸手以折扇托住我的胳膊:“嗳,此地不是说话之处。”

我顺势站直身子,指了指地上的张老汉和散落的银子:“公子,他们强抢了这位老者的银两,还请公子主持公道。”

墨翔宇脸色一沉,对那帮泼皮厉声道:“还不将银子还给老丈!今日暂且饶过你们,若再犯,定取尔等狗命!”

泼皮们见状,哪里还敢耽搁,丢下银子就抱头鼠窜。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还有些不忿——就这么放跑了未免太便宜。正要追上去,却被墨翔宇拉住:“算了,明日自有官府处置。”他眼中带着安抚,我这才作罢,回头对他笑了笑。

紫英已扶起张老汉,那三个气喘吁吁的家丁也终于赶到,见此情景,一个个面红耳赤。“小——小姐,您跑太快了……”

紫英绷着脸瞪他们:“废物!刚才若不是王爷,你们担待得起吗?”家丁们头垂得更低了。

我捡起银子塞回张老汉手中,本想让紫英再取些碎银给他,又怕引来是非,只好叮嘱:“张爷爷,快回家吧,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老人千恩万谢地挑着空货架离去,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阵掌声,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满是赞许。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绞着手指——其实我没做什么,真正该受赞的是墨翔宇才对。偷瞄过去,他正望着我,眼中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在说“做得好”。

“各位散了吧。”墨翔宇扬声说道,人群渐渐散去,议论声却还飘过来:“卫国将军府的小姐心真好”“不愧是忠烈之家”……

紫英和家丁们上前向墨翔宇行礼,他轻摇折扇:“免礼。”目光转向我,“姒风小姐,我送你回府。”他说的是“我”,而非“本王”,四下无人,我听得真切。

“谢王爷。”家丁牵过“雪原”,我翻身上马,回头对紫英使了个眼色——今日之事,不可外传。墨翔宇骑马与我并行,紫英和家丁们远远跟着,一路无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到了将军府门口,我们翻身下马,几乎同时开口:“不知王爷……”“姒风小姐……”话音相碰,两人皆是一愣,随即相视而笑。

“王爷先说。”我抿唇道。

“我想说,府已到,我该告辞了。”他看着我,“小姐方才想说什么?”

“我是想……不知王爷是否赏光,到府中喝杯清茶,聊表谢意。”话一出口,我就有些后悔——男女授受不亲,我这邀约未免太过唐突。

墨翔宇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既是佳人相邀,恭敬不如从命。”

“等等!”我忙摆手,“我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有些不适,今日怕是不能招待王爷了,改日一定亲自登门道谢!”我盈盈一福,语气诚恳,心里却在嘀咕:让你打趣我,偏不让你进府。

他却似早有预料,笑道:“方才听小姐提茶,倒真觉得口干舌燥。我只进去讨杯水喝,小姐歇着便是,不必招呼。”说完,竟径直往里走。

我咬着唇跟上去,心里把自己的多事舌头骂了千百遍。家丁接过我们的马,见墨翔宇进来,忙跪地行礼,他只淡淡一句“免了”,便跟着我进了花厅。

请他上坐后,我亲自斟了杯茶,双手奉上:“王爷,方才之事,多谢。”

他却没接茶,反问:“小姐打算如何谢我?”

我愣住了——他是文亲王,什么没有?我能谢他什么?

“我倒有个主意。”他眼中闪着光,“我素喜音律,不知小姐可否弹奏一曲?”

原来是这个,我松了口气——好歹我也是参加过古筝大赛的人。“好说。”我唤紫英取来琴,调弦坐定,对他莞尔一笑,指尖落在琴弦上,一曲《桃花行》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曲毕,墨翔宇脸上满是惊叹,半晌才鼓掌:“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王爷谬赞了。”我谦虚道,心里却有些得意——这曲子,他自然没听过。

“绝非虚言。”他正色道,“小姐的曲,柔肠百转,沁人心脾,当真是好曲。”看来他是真懂音律,我不由得生出几分佩服。

“茶也喝了,谢礼也收了,我该走了。”墨翔宇起身告辞。依礼,未出阁女子不能送男子至门外,我只能站在原地行礼:“恭送王爷。”

他走后,紫英凑过来,满眼崇拜:“小姐,你弹得真好!紫英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我笑着捏了捏她的脸。

“小姐,小姐——小姐!”紫英突然拔高的声音把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

“干嘛叫这么大声?”我揉着太阳穴,方才构思香案的头绪全被打断了,“再这样,当心嫁不出去。”

“小姐根本没在听嘛!”紫英叉着腰,理直气壮,“我叫了好几声了!”这丫头被我惯得越发有性子了,我倒觉得挺好。

“是我不对。”我正襟危坐,“说吧,什么事?”

“小姐这模样好吓人。”她拍着额头,“差点忘了——夫人请你去揽月亭。”连我拍额头的小动作都学去了。

“知道了。”早上请安时夫人没说有事,许是闲聊吧。紫英为我梳的还是双鬟望仙髻,走得快些也不怕散。穿过几处回廊,曲径通幽,远远就看见揽月亭的飞檐。

“娘。”我走进亭中,向夫人行礼,目光却落在亭中另一人身上——那是位如空谷幽兰般娴静的女子,眉间一点梅花钿,更添清妍。

“风儿,快参见初尘公主。”夫人示意我。

我连忙行礼:“姒风参见公主。”

“免礼,坐吧。”公主抬手,声音温婉。我依言坐下,心里暗暗打量——这便是紫英说的,圣太后最宠爱的初尘公主?十六岁的年纪,高贵优雅,果然名不虚传。

“风儿,初尘公主是专程来找你的。”夫人呷了口茶。

“姒风小姐,初尘此来,是想听听你的琴曲,冒昧了。”公主看向我,眼中带着真诚。

“公主说笑了,我家铃儿哪会弹曲?”夫人一脸惊讶——我来府中许久,从未在她面前抚琴,她自然不知。

“夫人有所不知,”初尘笑道,“日前听皇兄说,姒风小姐的琴曲堪称当世一绝,初尘酷爱音律,特来讨教。”

皇兄?定是墨翔宇。我起身福礼:“王爷抬爱了,我不过略懂皮毛。”

“小姐不必过谦,初尘诚心候教。”

我看向夫人,她眼中虽有担忧,却点了点头。“那铃儿就献丑了。”揽月亭本就有琴,我坐定调弦,选了首《明镜止水》。指尖起落,琴声如清泉流淌,涤荡人心。曲毕,亭中静了片刻,初尘率先鼓掌:“妙!果然名不虚传!”夫人也含笑点头,我知道,这曲不仅打动了自己,也打动了她们。

初尘走上前,拉起我的手:“姒风,改日到我宫中一同抚琴可好?就这么说定了!”她的真诚让我心头一暖,我用力点头:“好。”在这异世,终于有了第一个真正想交的朋友。

正说着,有宫娥匆匆跑来:“公主,陈公公到碧云宫传旨,请您去御书房见驾。”她凑近初尘耳边,“您是私自出宫的,得赶紧回去了。”

初尘脸色微变,握紧我的手:“姒风,我先回宫了,记得我的话。”我点头应下,看着她的车轿远去,心里竟有些不舍。

“风儿,你这琴技,娘竟不知。”夫人拉着我的手,眼中满是欣慰。

“只是瞎弹罢了。”我笑着撒娇。

“巧姐会的东西都备好了?”

“差不多了,香案还差些细节。”

“别太累着。”夫人拍拍我的手,“回屋歇着吧。”

接下来几日,我忙着完善香案,洛明月总来凑热闹。她手笨,绣的鸳鸯像鸭子,却偏要抢着帮我缝纸鸢,结果把丝线缠成一团乱麻。“姐姐你看,我是不是很没用?”她噘着嘴,把乱线往身后藏。

“哪有,”我笑着帮她理线,“明月第一次做就这么好,比我强多了。”她立刻眉开眼笑,又凑过来帮我递浆糊,结果把手指粘得亮晶晶的。

巧姐会前一日,洛明月拉着我去府中荷花池边试放纸鸢。“姐姐你看,飞得好高!”她举着线轴跑着,鹅黄裙摆在草地上像只蝴蝶。纸鸢越飞越高,突然线断了,飘向池中心的画舫。

“我的纸鸢!”洛明月惊呼着追过去,踩着池边的青苔就要上画舫。“明月小心!”我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扑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

“明月!”我吓得魂飞魄散,跳进水里去捞她。可她穿着厚重的衣裙,在水里扑腾着往下沉。我拼命游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她慌乱中拽住,两人一起往下坠。家丁们闻声赶来,跳进水里将我们救上岸时,洛明月已经没了声息。

“明月!明月你醒醒!”我抱着她冰冷的身子,哭喊着拍她的脸,可她紧闭着眼,再也不会对我笑,不会叫我姐姐了。夫人和义父赶来,看到这一幕,夫人当场晕了过去,义父抱着明月的尸体,老泪纵横,一声“我的儿”,听得人心都碎了。

洛川从宫中赶回来时,府中已挂满白幡。他冲进灵堂,看着棺木里的妹妹,猛地跪倒在地,一拳砸在地上:“是谁?是谁害死了明月?”目光扫过我时,带着彻骨的寒意,“是不是你?”

“不是我!”我泪流满面,“是她自己掉下去的……”

“够了!”他怒吼着打断我,“若不是你带她去荷花池,她怎会出事?!”

我无言以对,心如刀绞。是啊,若不是我,明月就不会死。紫英扶着我,哽咽道:“小姐也差点淹死,她不是故意的……”

府中一片哀戚,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我站在灵堂角落,看着明月的牌位,泪水止不住地流。那个总缠着我、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小姑娘,就这么没了。

夜里,我坐在窗前,手里攥着明月没绣完的鸳鸯帕子,耳边总响起她的声音:“姐姐,你说我能评上巧姐吗?”我轻轻抚摸着帕子上歪歪扭扭的针脚,泪如雨下。

巧姐会那日,上都依旧热闹,可将军府的红绸换成了白绫。我站在揽月亭,望着空荡荡的荷花池,仿佛还能看到那个穿鹅黄裙的少女,举着纸鸢向我跑来,笑着喊:“姐姐,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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