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哪有钓人有意思。
颜清欢嘿嘿笑,把盛潇儿拉到船头找位置,找光影,使出她设计总监的顶级美商,帮盛潇儿拨弄一下头发,又摆动一下衣服。
刚好一阵海风吹来,颜清欢不等了,直接按下拍摄按钮。
照片出来的效果出奇地好,盛潇儿背靠游艇栏杆而站,背后是晴湛如碧、一望无涯的大海,风扬起她的发丝,她微眯着眸,抬起右手去把脑后的头发压住,几缕发丝扫过鼻尖,红唇半弯,人在无忧无虑地笑着。
重点不是脖子以上,而是脖子以下。
盛潇儿外穿一件奶杏色的防晒服,拉链不拉,底下就只有一件橙黄色的比基尼,露出的细腰不盈一握,好身材自不必说,锁骨纤巧,饱满的雪色喷薄欲出。
颜清欢对自己的摄影作品很满意,将手机还给盛潇儿。
“发给他,钓他都不用打窝。”
盛潇儿默默地查看图库里新鲜出炉的照片,美则美矣,就是……
“不太正经,很擦,像塞酒店门缝的小卡片。”
颜清欢受不了地翻了个白眼:“不正经就对了,正经的谁看,快发,留点时间给你情夫哥去泡枸杞。”
盛潇儿几番犹豫,最终还是没发。
她把拉链拉上,让颜清欢重新帮她拍了一张中规中矩的。
颜清欢百般不情愿,眼睁睁看着盛潇儿把自己遮得密密实实,一丝春光也觑不见,冷哼:“这么会挡,下赛季你防詹姆斯。”
——
点了发送,把正常照片发给了傅聿成,盛潇儿对第一张照片还是很满意,美是其次,主要拍得非常有生命张力。
略一思索,她打开朋友圈,选中了那张照片,开始编辑分组。
颜清欢发现了她的异动,惊掉下巴。
“宝,你不敢发给未婚夫,你敢发朋友圈?”
“嗯哼。”
猜不透盛潇儿的用意,但只要她闺蜜想发疯,颜清欢一向是奉陪到底的。
“快发快发,我给你点赞。”
亲眼看见盛潇儿点了“发表”,颜清欢拿着手机,一连刷新了好几次,也没刷到来自盛潇儿的新内容。
“浇浇你发到哪里去了。”
“你猜。”
“???”
回过味来,颜清欢停手不刷了。
反正肯定也是刷不出来的了。
“好好好,这样玩是吧,不愧是你,顶级钓王,包把你情夫哥钓成翘嘴。”
颜清欢夸张地鼓掌,同时也虚心地表达自己的疑惑:“这钓技,哥斯拉遇着了你都得连夜买站票,海绵宝宝看见你都得火速拆迁,技法如此高超,可怎么就不见你中鱼?”
“……”
——
傅聿成晚上有个饭局,宴请的是一名来到岸城调研的郑姓领导,该领导行事做派十分雷厉风行,但私底下,却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一顿饭不过一小时,已经跑出去接了四通电话,老郑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捂着手机坐回饭桌,对傅聿成尬笑。
“这女人就是事多,管得严,又叮嘱不能喝多,又叮嘱早回,还要我拍视频报备……”
“夫人关心您,是好事。”
傅聿成靠着椅背,右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伸到餐桌的烟灰缸上搁着。他会吸烟,但是不成瘾,只有场面需要时会接上一根。
他的姿态是放松的,声线一如往常,并无掺杂太多个人情绪,平稳的,冷静的。事实上,恰恰是这种毫无讨好味道的评价,让老郑觉得傅聿成说的是真心话。
老郑一下子就感觉找到了知音,其他人背地里都只会笑他妻奴,哪像这位年轻人,有见地。
“这倒是,男人不管行至多远,多大成就,还得有个家,有个人念想着,就总不会迷失……”
老郑瞧着傅聿成,越瞧越满意。
“话说回来,傅老弟,你成家了没?”
“还没。”
“都说赶巧赶巧,这不巧了,我小侄女今年刚毕业参加工作,还没男朋……”
“我有未婚妻。”
察觉老郑的意图,傅聿成开口打断。
都混到这个份上了,谁还不是个人精,老郑一听傅聿成没那个意思,便不强求,话锋一转,笑呵呵的,假装自己从未提起。
“傅总人中龙凤,未婚妻一定也很优秀吧,难怪你一直盯着手机,敢情和我一样,家里有人催着呢……”
傅聿成闻言抬眸看了老郑一眼,眼神不显山露水,辨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没有。
他家里没人。
也没有人催。
以盛潇儿的聪慧,他不相信她会猜不出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但她就是如同从没看到过一样,当天给他复了一张照片之后,就再也没有下文。
不,下文还是有的。
她还发了一条朋友圈。
想起她发朋友圈的那张照片,傅聿成下颚线绷紧,眸光晦暗不明。
行,真行。
六天了,不回复他,不联络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却又不知羞地发圈供众人观赏。
如果这就是她要的自由,那他还不如将她彻底禁锢在身边,起码看得见、管得着,不至于让她荒唐至此,向全世界大方展露本该只属于他的美景。
心下涌上一股烦躁,傅聿成面无表情地低头,用力深深抽了一口香烟。
“女人嘛,粘人是粘人,至少证明她心里还有你,还有家,总好过那些娶了个老婆,老婆却整天只顾着在外面逍遥快活的,有老婆和没老婆一个样,尤其是有些个,为了自个儿快活,连小孩都不肯生了,家都没个家样,你说是吧,傅老弟……”
老郑颇有心得,分享欲空前爆棚。
殊不知有人表面从容淡漠,心窝子早已被精准扎了个对穿。
老郑说得正在兴头上,毫不察觉烟雾缭绕后方,一双黑眸异常灰暗森冷。
傅聿成将烟头摁熄,手背分明可见浮起的青筋,举起酒杯,和老郑一碰。
“来,喝。”
如果这都堵不上老郑的嘴。
——
饭局散场,老郑跌跌撞撞地被下属扶上了车,司机把傅聿成送回翠湖湾。
今晚月色皎洁,树木连影子都泛着银辉,傅聿成坐在车里,明明没收到新信息提醒,仍控制不住低头打开微信。
聊天页面里,年轻美丽的女人朝镜头盈盈笑着,很美,也很没心没肺。
过了今夜,足足一周了。
她真的敢。
——
翠湖湾的公寓保持着连日来的沉寂。
没有开灯,窗帘紧密闭合,月光也透不进来,完全的黑暗中,傅聿成面色冷肃地进屋,按下照明系统的开关。
柔和光线充盈室内,入户的地板上,赫然东倒西歪着一双女式休闲鞋。
傅聿成动作一顿。
身体比思绪更诚实地作出反应,心脏自行发出预警,不受控制地开始鼓噪。
这才看见,玄关柜旁边立着一只银色行李箱,钓具靠墙放着,拘谨得仿佛只是来借住一宿的旅客,不属于这里,所以东西也不费心归置,天一亮,一拉就能走。
长睫敛去眼底的幽光,傅聿成快速迈动长腿,进到客厅逮人。
客厅空荡荡。
最终他在主卧的大床左侧,找到一团柔软的隆起。
她在睡。
气汹汹的脚步,不由得就放轻了。
她侧卧着,熟睡后身段完全放软,陷在被褥里,近似于趴睡,侧趴着睡觉好像是她的习惯,屈起的小腿压着被子,发丝半掩白皙面容,眼睫又长又翘,黑暗中,呼吸安静绵长。
看着她,傅聿成心底积压的火气,无形间似乎灭了一半。
他走到床畔,单膝跪上床沿,弯下腰,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喉咙又紧又哑。
“小野猫,还知道回家。”
听到声响,盛潇儿幽幽转醒,揉了揉眼睛,起初是发懵的,神游太虚地睁开双眸看他,随着意识逐渐回归大脑,人清醒过来,慢慢地,任由傅聿成的身影一点一点将瞳心占满。
笑意也跟着爬上唇角。
“你回来了?”
盛潇儿转过身,把睡姿调整成仰躺,在昏暗的光线中仰望男人冷静英俊的脸庞,红唇一抿,竟是她叹息着开口先说:“傅聿成,我好像有一丢丢想你。”
不给他错愕的机会,说完,盛潇儿抬起手,直接捉住傅聿成的领带,用力一扯,把几乎是她两倍大的身躯扯得一倾,霸道地扯到自己眼前,吻他。
亲了两下,皱眉。
“你吸烟了?”
凑近去,皱着鼻子在他衣领上东嗅嗅西嗅嗅,顺带确认了多一件事。
“还喝了酒?”
“应酬需要,不多。”
傅聿成哑着声回答,有点体验到了老郑被夫人审问的心境。
“不喜欢。”
眉心不悦地蹙起,盛潇儿即刻就松了手,扯住领带的手掌按在他胸膛上一推,嫌弃地把傅聿成推开。
她还是喜欢他身上既清冷又温暖的,一尘不染的木质调。
到了这地步,傅聿成还能说什么?
不带给她这样玩的。
无视她的矫作,傅聿成直接捉住盛潇儿的手臂,俯低身躯,薄唇急切且热烈地在她唇上放肆碾压,直到她气喘吁吁,再也说不出一句挑剔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