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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的是家族遗传病,活不过三十岁!我们让他回来接受最好的治疗,他为了你,死活不肯!”
“是你,是你害死了他!”
我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走廊的墙壁上。
原来,陆云不是死于意外。
原来,我一直恨错了人。
江渊,他不是我的仇人。
他是陆云的哥哥,是月月的亲伯伯。
混乱的思绪在我脑中纠缠成一团乱麻。
陆云有遗传病。
他为了我,放弃治疗。
江渊是他的哥哥。
那月月……
我猛地看向紧闭的病房门,一个可怕的猜测让我浑身冰凉。
“月月的病……”
江渊终于正视我,眼神复杂。
“是遗传。”
短短三个字,击碎了我所有的侥幸。
所以,江渊做这一切,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救赎。
救赎他没能救回的弟弟,留下的唯一血脉。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喃喃自语。
老妇人冷笑。
“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让你继续拖着我们江家的血脉在外面受苦吗?”
“陆云已经傻过一次了,我们江家不能再出第二个傻子!”
江渊沉声打断她:“妈,别说了。”
他将老妇人交给身后的保镖,吩咐道:“送老夫人回去。”
走廊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现在,你都清楚了?”江渊问。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清楚了他们的关系,却更不明白江渊的行为。
“你恨我,对吗?”我问他,“恨我害死了你弟弟。”
江渊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
“我恨的,是他的愚蠢。”
他转过身,不再看我。
“协议你已经签了,从今往后,离月月远一点。”
“这对你,对她,都好。”
说完,他朝走廊尽头走去。
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孤寂。
我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上。
真相,有时候比谎言更伤人。
我恨了三年的人,原来是我的亲人。
我以为的谋杀,原来是一场自我牺牲。
而我,是这场悲剧中,最无知,也最可笑的那个角色。
接下来的日子,我没有再尝试去见月月。
我只是安静地待在病房里,感受着生命力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
我的头发开始成片地脱落,脸上也出现了细密的皱纹。
短短半个月,我看起来苍老了十岁。
江渊没有再来过。
但我知道,他每天都会去看月月。
我从护士的口中,拼凑出月月康复的点点滴滴。
她开始上早教课,老师夸她聪明。
她会画画了,第一幅画,画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
她叫那个男人,“爸爸”。
每多听一句,我的心就被凌迟一寸。
一个月后,月月出院了。
我站在病房的窗边,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
江渊亲自为月月打开车门,用手护着她的头顶,防止她撞到。
月月穿着一身漂亮的公主裙,扎着两个羊角辫,脸上洋溢着健康快乐的笑容。
她蹦蹦跳跳地上了车,没有回头看一眼这栋她住了很久的医院。
更没有想起,这栋楼的某个窗户后面,有她的母亲,在目送她离开。
车子,缓缓驶离。
我的世界,也彻底失去了光。
月月离开后,我也被“请”出了医院。
江渊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一笔足够我后半生衣食无忧的钱。
算是一种补偿。
我没有要。
我拖着日渐衰败的身体,回到了我和陆云曾经的家。
那是一栋很小的公寓,里面的陈设还保持着陆云在时的模样。
我把自己关在里面,不见天日。
身体的衰老在加速。
镜子里的我,一天比一天陌生。
皮肤松弛,眼窝深陷,头发也变得花白稀疏。
有时候,我甚至会忘记自己今年只有二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