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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杂役峰通往西北矿区的山路崎岖而荒凉,沿途草木稀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废弃的矿洞如同巨兽的伤口,遍布在山体之上,黑黢黢的洞口透着一股死寂与不祥。

凌黯步履沉稳,按照地图指引,很快找到了那座标记着“拾叁”的废弃矿洞。洞口比想象中更大,但被坍塌的乱石和腐朽的矿车残骸堵塞了大半,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弯腰通过的缝隙,如同择人而噬的兽口,向内散发着阴冷潮湿的、带着奇异甜腥的腐败气味。

这就是十三号矿洞,蚀灵泥与噬灵妖虫的巢穴。

凌黯在洞口稍作停留,《基础敛气术》悄然运转到极致,周身气息瞬间收敛,存在感降至最低。他仔细感知着洞内传来的气息——阴冷、潮湿、死寂,但在那死寂之下,似乎潜藏着某种令人心悸的、细微而密集的生命波动。

他没有立刻进入,而是先绕到矿洞侧后方一处避风的岩石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阵盘和几面杏黄色的小旗。这是他用苏婉赠送的灵石,在坊市咬牙买下的最低阶“隐匿阵盘”,效果粗浅,但足以在一定时间内隔绝他稍后可能产生的微弱灵力波动和声响,避免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布置好简陋的阵法后,他才重新回到洞口。他没有使用任何照明符箓,炼气四层后增强的目力在黑暗中已能勉强视物,更何况“敛煞”之能让他对阴晦环境的感知远超常人。

弯腰钻入洞口,一股更加浓烈的、带着甜腻腐败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令人作呕。通道向下倾斜,地面湿滑,石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和某种漆黑的、类似菌丝的网络。

越往里走,光线越暗,空气也越发滞重,那股甜腥味浓得化不开,吸入肺中竟隐隐带来一丝灵力运转迟滞的感觉。

蚀灵泥的气息已经开始弥漫。

通道曲折向下,深入百丈之后,前方豁然开朗,是一个巨大的、坍塌了一半的天然石窟。石窟底部,是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一片方圆数十丈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着的漆黑泥潭!

泥潭表面不断鼓起一个个粘稠的气泡,破裂时散发出更浓烈的甜腥恶臭。泥浆本身漆黑如墨,却隐隐泛着一种诡异的幽绿色磷光,照亮了这片地下空间。这就是蚀灵泥!仅仅是靠近,凌黯就感觉丹田内的灵力运转速度明显减缓了三成不止,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

而在泥潭之中,以及四周的石壁、穹顶之上,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拳头大小、如同放大了数十倍的蛆虫般的白色生物!它们身体柔软苍白,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布满细密尖牙的圆形吸盘口器,正缓缓蠕动着,发出极其细微的“窸窣”声,令人毛骨悚然。

噬灵妖虫!它们似乎正处于一种半休眠的状态,对凌黯的到来尚无反应。

凌黯屏住呼吸,目光锐利地扫视整个石窟。根据模拟,那驱虫粉必须撒在泥潭边缘特定几个区域,才能最大程度驱散虫群,为他争取清理时间。而清理蚀灵泥,需要使用特制的、刻画着净化符文的玉铲,一点点将泥潭边缘相对“稀薄”的淤泥铲入专门的封灵箱中。整个过程必须悄无声息,一旦动静过大,惊醒了泥潭深处更庞大的虫群,后果不堪设想。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预定的第一个点位,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是刺鼻的暗红色粉末——强效驱虫粉。他小心翼翼地将粉末均匀撒在泥潭边缘。

粉末接触泥潭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嗤嗤”声,一股更浓烈的怪味散发开来。周围石壁上那些休眠的噬灵妖虫明显躁动起来,厌恶地向后缩了缩,让出了一小片区域。

有效!

凌黯心中一喜,依法炮制,迅速在另外几个关键点位撒下驱虫粉。一个大约数丈方圆的“安全区”被清理出来,泥潭边缘的蚀灵泥暴露在外。

他立刻取出那柄符文玉铲和封灵箱,开始小心翼翼地铲除淤泥。动作必须轻、慢、稳,每铲起一铲粘稠沉重、散发着恶臭和阴冷气息的淤泥,都极其耗费心神和体力。蚀灵泥不仅沉重,更不断散发着侵蚀灵力的波动,让他必须分心运转敛气术抵抗。

时间一点点过去,封灵箱渐渐被填满,凌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灵力消耗不小。但进展顺利,虫群依旧被驱虫粉压制在远处。

然而,就在他即将清理完这片区域,准备收取最后几铲淤泥时——

异变陡生!

“嗡——!”

一声极其细微、却尖锐无比的嗡鸣声,猛地从泥潭最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

紧接着,整个泥潭剧烈地翻腾起来!原本被驱虫粉压制的外围虫群突然变得极度狂躁,它们不再畏惧药粉,反而发出尖锐的嘶鸣,苍白的身躯疯狂扭动,如同潮水般朝着凌黯涌来!而泥潭深处,更多、更庞大的阴影正在上浮!

“不好!”凌黯脸色骤变!这变故远超模拟!泥潭深处有东西苏醒了!

【警告!检测到未知高阶妖虫苏醒!驱虫粉失效!虫潮暴动!极度危险!】

【逆命模拟器自主激发!消耗0.1命元紧急推演!】

【推演失败!信息不足!无法规避!建议:立刻放弃任务,全力撤离!】

最后的0.1命元瞬间耗尽!推演失败!

冰冷的提示让凌黯心头一沉!但他没有丝毫犹豫,当机立断!猛地将手中玉铲和封灵箱向后一扔!身体如同猎豹般向后弹射!

但已经晚了!

最先涌来的数十只噬灵妖虫已然扑到近前!它们速度快得惊人,张口一吸!

凌黯顿时感觉周身灵力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取,运转瞬间变得晦涩!同时,那尖锐的口器带着腐蚀灵力的毒液,狠狠咬向他的护体灵光!

嗤嗤嗤!

炼气四层的护体灵光在虫群疯狂的吸噬和啃咬下剧烈波动,瞬间变得明灭不定!更多妖虫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凌黯眼神冰冷,临危不乱。流云掌瞬间发动!掌风不再追求威力,而是化作一片柔韧绵密的掌影,如流云护体,精准地拍开咬向要害的几只妖虫!

噗噗噗!妖虫被掌力拍飞,汁液飞溅,带有腐蚀性,溅落在石壁上发出“滋滋”声响。但更多的妖虫前仆后继!

不能恋战!凌黯脚下步伐连踩,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在狭窄的空间内闪转腾挪,险之又险地避开一次次扑击,同时全力向洞口方向退去!

然而,虫潮的数量太多了!整个石窟仿佛活了过来,上下左右全是蠕动的苍白身影和尖锐的口器!他每退一步都艰难无比!护体灵光终于支撑不住,“啪”地一声破碎!

一只妖虫趁机突破掌影,狠狠咬在他的左臂上!

“呃!”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不仅血肉被撕裂,更可怕的是灵力如同决堤般被那妖虫疯狂吸走!手臂瞬间麻木!

凌黯眼中厉色一闪,右手并指如刀,流云掌力凝聚于指尖,猛地一划!直接将那只妖虫切碎!但就这么一耽搁,更多妖虫扑了上来!

腿、背、肩…瞬间多处受创!灵力飞速流失!意识甚至开始模糊!

危急关头,凌黯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神经!他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既然退不了,那就…以攻代守!赌一把!

他不再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一步!丹田内那团一直安静悬浮的、炼化自地牢煞能的漆黑能量被骤然引动!

“嗤——!”

一股冰冷、死寂、带着极致污秽与毁灭气息的黑色能量顺着他经脉涌出,覆盖于双掌之上!

流云掌·煞灭!

双掌拍出,掌风不再灵动,而是带着一股沉凝、腐蚀、死寂的黑色气流!

嗤嗤嗤——!

那黑色气流接触到噬灵妖虫的瞬间,仿佛沸汤泼雪!妖虫那苍白柔软、依赖灵力生存的躯体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干瘪、枯萎、化为飞灰!就连它们吸噬灵力的能力,在这纯粹的死寂煞能面前也仿佛失去了作用!

有效!这煞能竟是这些妖虫的克星!

凌黯精神大振!双掌翻飞,黑色的流云掌影所过之处,妖虫成片成片地化为齑粉!他如同一个黑色的死神,在苍白的虫潮中硬生生杀出了一小片空白区域!

然而,催动煞能对自身的负担也极大!经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那死寂的能量甚至隐隐反噬自身灵力,让他脸色更加苍白!

而且,泥潭深处的嗡鸣声越来越响!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阴影正在缓缓升起!

必须走!

凌黯不敢恋战,借着虫潮被暂时逼退的间隙,转身全力向洞口冲去!他将所剩无几的灵力全部灌注于双腿,速度飙升!

身后,那巨大的阴影似乎彻底苏醒,发出一声愤怒的嘶鸣,一股恐怖的吸力从后方传来,试图将他拖回!

凌黯咬牙,头也不回地将最后一丝煞能向后拍出,暂时阻隔了那股吸力,同时身体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入来时的狭窄通道!

砰砰砰!他在狭窄的通道内疯狂奔逃,身体不断撞击在石壁上,也顾不得了!

身后的嘶鸣和虫潮涌动的声音紧追不舍!

终于,前方出现了洞口的光亮!

凌黯猛地冲出矿洞,毫不停留,直奔那处岩石后的隐匿阵盘!一把抓起阵盘和小旗,同时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山下疯狂遁去!

直到奔出数里之外,身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和虫潮声才渐渐消失,似乎那洞中的可怕存在无法离开矿洞范围。

凌黯这才敢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枯树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浑身冷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

他低头查看自身,衣衫多处破损,身上留下了十几处深浅不一的伤口,血肉模糊,更重要的是灵力几乎耗尽,经脉因强行催动煞能而隐隐作痛,受了不轻的内伤。

狼狈不堪!险死还生!

但…他活下来了!而且…

凌黯摊开手掌,掌心之中,紧紧攥着几块在最后关头,从那些被煞能灭杀的妖虫残骸中顺手捞取的、苍白如玉、却蕴含着精纯灵力的奇异虫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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