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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奔赴87师报到前夕,一道出乎所有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命令,改变了周卫国的短期轨迹。

校长老蒋亲自批示,为培养未来高级军事指挥人才,本届陆军军官学校毕业生中综合成绩最优异的十名学员,将公费派遣至德国柏林军事学院深造!而高居榜首、光芒万丈的周卫国,自然毫无悬念地名列其中。

消息传来,有人羡慕,有人祝贺,也有人暗中扼腕——比如张仁杰,他本已策划在周卫国赴87师途中或初到部队时制造些“意外”,如今计划全盘落空。将委员长亲自批示的留学人员,他可不敢在途中动手脚,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去德国?”周卫国接到通知时,也是愣了片刻。这段经历,在《雪豹》原著中亦是周卫国人生的重要一环,他没想到即使自己这只“蝴蝶”扇动了翅膀,这段历史依然固执地回归了原有轨道。

“也好……”周卫国迅速冷静下来,分析了利弊,“去世界陆军强国系统学习他们的军事思想、战术体系和装备运用,正好可以弥补我前世知识体系中关于这个时代具体实践细节的不足。而且,远离国内错综复杂的斗争漩涡,暂时避开张仁杰这条毒蛇,也能安心积蓄力量。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历史,德国之行后不久,全面抗战就会爆发,我必须在那之前学成归来!”

于是,他欣然接受了这一安排。在87师师长(原本期待这位天才学员到来)略带遗憾却又理解的目光中,周卫国与其他九名同样优秀的同学(其中不乏真正有才华、一心报国的青年,让周卫国深感欣慰),登上了远赴欧洲的客轮。

海浪颠簸,旅途漫长。当客轮终于抵达德国汉堡港,踏上异国的土地,看着那些严谨、高效甚至有些刻板的德国人和他们强大的工业实力,周卫国深受震撼,也更坚定了学习其长处以强大祖国的决心。

柏林军事学院的学习生活,紧张、充实而又极其严格。这里完全不同于黄埔军校的氛围,更加注重理论体系、参谋业务、兵种协同和现代战争逻辑的推演。课程涉及战略学、战术学、军队指挥、后勤组织、军事地理、新型武器应用等等,强度极大,考核极其严格。

对于周卫国而言,语言关(他靠着原主的德语底子和穿越者的强大学习能力迅速攻克)和文化差异并非最大困难,最大的挑战在于如何将前世现代化的军事理念与这个时代德国的军事体系相结合,并巧妙地体现在自己的学习和作业中,既要展现出卓越的理解力和创造力,又不能过于惊世骇俗。

他再次开启了“学神”模式,如饥似渴地吸收着一切知识。课堂上,他总能提出切中要害的问题;沙盘推演中,他指挥的“德军”常常能出奇制胜,其战术思维之灵活、对后勤和情报的重视程度,让那些一贯骄傲的德国教官和同学都刮目相看。

“周,你简直是个为战争而生的天才!”他的战术课教官,一位古板的普鲁士老容克军官,难得地给出了如此高的评价。

然而,周卫国并未因此骄傲。他清楚地看到德国军事体系中的优点(如强调速度、突然性和集中兵力的“闪电战”雏形,完善的参谋制度),也敏锐地察觉其潜在缺陷(对后勤依赖极高,战略层面容易冒进,对复杂地形和顽强抵抗的适应性可能不足)。他像一块海绵,吸收着水分,却又用自己的思维进行着过滤和提炼。

学习之余,他也密切关注着国内的局势。来自祖国的消息总是牵动着他的心弦,日寇的步步紧逼让他忧心如焚。他知道,那场决定民族命运的全面战争,正在倒计时。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遇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对手与朋友——竹下俊。

那是在学院的一次击剑训练课上。周卫国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和反应速度,以及前世格斗的基础,很快掌握了德式击剑的技巧,连连击败同学。这时,一位观战许久的日本留学生走了过来,用流利的德语说道:“周君,剑法凌厉,步伐精妙,令人钦佩。不知可否赐教?”

周卫国抬头望去,只见对方身材匀称,面容俊朗,眼神清澈而专注,带着日本武士特有的那种沉静与坚韧的气质。他身穿合体的学员制服,举止彬彬有礼,但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一股锐气。

“日本人?”周卫国心中瞬间警铃大作,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民族仇恨和警惕油然而生。但他表面上依旧保持平静,点了点头:“请教不敢当,互相学习。”

两人穿上护具,持剑行礼。一开始,周卫国还带着几分试探,但很快他就发现,对方的剑术极其高超,风格与自己遇到的欧洲剑术截然不同,更注重瞬间的爆发、时机的把握和精神的凝聚,诡谲而狠辣。

“北辰一刀流……”周卫国脑海中闪过这个名词,这是《雪豹》中竹下俊的招牌。他立刻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两人的对决吸引了全场目光。剑影交错,步伐腾挪,金属碰撞声不绝于耳。周卫国的风格大开大合,融合了德式剑术的严谨和自身特有的灵活应变;而竹下俊的剑法则如潺潺流水,时而舒缓时而湍急,总是在最意想不到的角度发出致命一击。

最终,周卫国以微弱的优势险胜。并非他的剑术高于竹下俊,而是他对各种格斗技巧的融合理解以及更强的体能略胜一筹。

竹下俊收剑,再次躬身行礼,眼中没有丝毫失败的不甘,反而充满了遇到对手的兴奋和尊重:“周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竹下俊,日本北辰一刀流免许皆传。今日得遇周君,甚是荣幸!”

周卫国也还礼,心情复杂。这就是竹下俊,一个将军人荣誉和武道精神看得极重的日本军人,一个在原著中让他又敬又恨的对手。“在下周卫国。竹下君的剑术,是我见过最精湛的之一。”

不打不相识。此后,两人因为同样出色的军事才华和彼此欣赏的身手,逐渐有了更多交流。他们一起讨论战术,切磋剑术,甚至偶尔会一起喝酒(周卫国很克制)。竹下俊是一个典型的日本传统武士与现代军人结合的产物,他谦逊有礼,对军事有着极高的热情和见解,对朋友真诚。

周卫国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国籍和战争的阴影,竹下俊会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他们在一起时,常常会就某个战术问题争论得面红耳赤,然后又相视大笑。竹下俊对周卫国某些超前的、模糊的“不对称作战”、“特种作战”理念表现出极大兴趣,而周卫国也从竹下俊那里更深入地了解了日军的思维模式和作战特点。

“周君,若他日你我各为其主,战场相见,必将是一场真正的军人之间的对决。”一次酒后,竹下俊望着星空,略带感慨地说道。

周卫国心中一震,表面却平静地回答:“希望不会有那一天。军人的价值在于保卫和平,而非战争本身。”他无法说出历史的走向,只能如此委婉地表达。

他在与竹下俊的交往中,始终保持着最高级别的警惕。他享受着这种顶尖军事人才思想碰撞带来的提升,也从中窥探着日军的虚实,但他从未忘记对方日本军人的身份。他把酒言欢,心里想的可能是未来如何破解日军的战术;他切磋剑术,脑子里分析的是日军白刃战的习惯动作和弱点。

“唉,我这算不算社交式谍报工作?”周卫国有时也会自嘲,“和未来的敌人称兄道弟,这感觉真是……太分裂了。”

时光飞逝,两年的留学时光即将结束。周卫国以极其优异的成绩从柏林军事学院毕业,其毕业论文《论现代战争中后勤保障与机动突击的平衡》甚至得到了学院高层的高度评价。他已成为一名兼具扎实理论、国际视野和卓越战术素养的顶尖军事人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学成归国前夕,1937年7月7日,卢沟桥的枪声,通过电波,震惊了世界!

七七事变爆发!日本全面侵华战争开始!

消息传到柏林,中国留学生们群情激愤,悲愤交加!周卫国更是心如刀割,虽然早知道这一刻会来临,但当它真正发生时,那种民族危亡的切肤之痛依然让他难以呼吸。南京!小雅!他的亲人同胞!正在遭受侵略者的铁蹄蹂躏!

他第一时间就去向学院和驻德使馆申请提前结束学业,立即回国参战!

而就在他办理手续,准备离开宿舍的那天晚上,竹下俊找到了他。

竹下俊的脸色同样凝重,他穿着整齐的军装,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卫国:“周君,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周卫国停下收拾行李的手,抬起头,目光冰冷如铁:“是的,我知道了。贵国的军队,在我的祖国,挑起了战争。”

竹下俊沉默了片刻,说道:“作为军人,我无法评论政治。但作为朋友,周君,我很遗憾。”

“朋友?”周卫国冷笑一声,心中的愤怒和积压已久的民族情绪终于爆发出来,“竹下君,当你们的飞机轰炸我们的城市,当你们的士兵屠杀我们的百姓时,我们之间,就没有朋友可言了!只有敌人!”

他猛地抽出桌上装饰用的佩剑(学院纪念品),走到宿舍外的空地上,用剑尖在地上狠狠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尘土飞扬,刻痕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周卫国持剑而立,声音斩钉截铁,带着凛然的杀气:“竹下俊!今日此地,你我划地绝交!他日战场相见,无需多言,唯有一决生死!你若念及昔日半分情谊,就在战场上拿出全部本事,与我堂堂正正一战!勿伤我无辜百姓!否则,我周卫国必穷尽一生之力,取你项上人头,祭我同胞在天之灵!”

竹下俊看着地上那道深深的刻痕,看着周卫国决绝而愤怒的面容,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一种军人认命的决然。他缓缓拔出自己的佩刀,刀光森寒。

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周卫国,郑重地鞠了一躬。然后,转身,大步离开。他的背影,在柏林昏暗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却也格外孤寂。

他知道,有些东西,从今夜起,彻底改变了。友情、欣赏,在残酷的国家战争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下一次见面,他们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周卫国看着竹下俊远去,紧紧握着剑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的心同样不平静,与一个欣赏的人就此决裂,并约定未来生死相搏,这种感觉无比沉重。

但他没有后悔。国家民族大义面前,个人情感必须让路。

“再见,竹下俊。或者说,永别了。”他低声自语,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

他迅速办完所有手续,拒绝了德国方面和一些欧洲军事企业的挽留(他的才华引起了不少注意),与几位同样心急如焚的中国同学,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返回祖国的邮轮。

轮船破开大西洋的波涛,向东疾驰。周卫国站在甲板上,任凭海风吹拂着脸庞。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越了万里重洋,看到了那片正在燃烧的国土。

柏林的学习生涯,让他这只雪豹拥有了更强大的獠牙和更敏锐的洞察力。与竹下俊的相遇与决裂,让他更加清晰地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和对手的强大。

如今,淬火已成,利刃归鞘!

他将重返烽火连天的祖国,投身于那场波澜壮阔又无比惨烈的卫国战争之中。

等待他的,是血肉横飞的战场,是阴险狡诈的敌人,还有那份沉甸甸的、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爱情与承诺。

雪豹,即将回归!苍穹之下,必将掀起更加猛烈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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