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整个会场静得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死死钉在那张投射在巨幕上的、无比清晰的结婚证上。
那红底照片上的我们，尚且年轻，笑容里曾装满对彼此的全部爱意。
“那么，周总，”
我的声音打破死寂，清晰地响彻会场，“这张结婚证，你又打算如何解释？难道也是我伪造的，用来造谣你的吗？”
周南行的脸色从铁青涨成猪肝色，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音节。
何念念更是彻底乱了阵脚，方才的得意和从容消失殆尽，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一种大祸临头的惨白。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眶迅速泛红，蓄满了摇摇欲坠的泪水，整个人是一副快要哭出来却又强忍着的可怜模样，只会无助地望着周南行。
台下股东的窃窃私语声浪潮般涌起。
“这……结婚证看起来是真的啊！”
“姜总这气场，哪里像什么因爱生恨的造谣者？”
“看来周总刚才那番话，水分很大啊……”
“真是闹剧！把我们当猴耍吗？”
听着四周的议论转向，看着台上那两张精彩纷呈的脸，我忍不住轻笑出声，语气里的讽刺毫不掩饰：
“就这点心理素质，被人当面拿出证据就慌得话都说不全了？”
“周南行，何念念，你们这点能耐，当初是怎么有胆子编出那么一大套谎话，还妄想站在这里窃取别人一切的？”
何念念的眼泪瞬间决堤，她猛地抓住周南行的胳膊，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哽咽却异常清晰：
“姜总……您为什么要这样逼我们？就因为南行选择了和我在一起吗？”
她转向台下，泪眼婆娑：“是，我和南行是相爱了，但那是在他和姜总您感情早已破裂之后！您不能因为自己得不到，就像捏造事实毁了我们啊！”
还在胡说八道！
可周南行却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将她护在身后，脸上恢复了镇定，甚至带上了一丝沉痛与无奈：
“向安……好吧，我承认，这张结婚证是真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仿佛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但我们之间的感情早已名存实亡，这件事公司里几位元老多少都知道一些。我们正在协议离婚，只是你一直拖着不肯签字，我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才没有强行推进。”
他看向台下，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真诚而疲惫：“可我没想到，你会因为不愿放手，就选择在这样的场合，用这种方式来污蔑念念，甚至不惜损害公司的声誉！我不能再纵容你了。”
何念念在他身后配合地抽泣，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名存实亡？拖着不签字？”
我几乎要为他临场编故事的能力喝彩。
我没有立刻反驳，只是操作手机，将第一份材料投射到大屏幕上。
那是过去半年里，周南行每天雷打不动发给我的，
报备行程和叮嘱我“记得吃饭”、“早点休息”的微信聊天记录，时间一直持续到上周，言辞间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亲昵。
“原来周总所谓的‘感情破裂’，是每天准时嘘寒问暖？”我语气平静地问。
接着，是第二份。
是他秘书的报销记录，清晰显示多次为“姜总”购买节日礼物和鲜花，而这些东西，我从未收到过。
显然，这些名义上给我的东西，最后全都落在了何念念的手里。
最后，我放出了杀手锏。
是律师提供的完整证据包。
他在各个场所与何念念亲密出入的高清照片、酒店记录，这些记录中的事件都与他对我“嘘寒问暖”的时间段高度重合。
铁证如山，一张张，一页页，无情地砸在巨幕上，也砸在每一个股东眼前。
证实了他婚内出轨的事实。
5.
台下死寂一片，所有人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最终化为对周南行与何念念的鄙夷。
“周总，真是好一出感情破裂的大戏啊！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当傻子耍得团团转？”
“用公司的钱养着小情人，还倒打一耙说原配不顾大局？周南行，你的良心和脑子一起被狗吃了吗！”
另一人则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何念念，言辞犀利：
“何总监，哦不，何小姐，忠诚这种话从你这个撬人墙角、登堂入室的小三嘴里说出来，真是天大的讽刺！”
“刚才不是还很会哭吗？现在证据甩脸上了，怎么不继续装无辜了？”
其他股东也纷纷附和，会场瞬间被各种讥讽和斥责淹没：
“亏我们刚才还差点信了你们的鬼话！”
“真是丢尽了公司的脸！”
“必须严查账目！谁知道还挪用了多少公款去养闲人！”
这些毫不留情的议论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们的脸上。
周南行的脸色从青白变成涨红，他眼看无法辩驳，竟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我厉声道：
“姜向安！你够了！就算我有些事做得不妥，你非要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事情做绝吗？你把我搞垮了，对公司有什么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你不就是想要钱吗？”
何念念也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尖声附和：“是啊姜总！家和万事兴，您这样闹，南行丢了面子，公司受了损失，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您自己？有什么话不能关起门来好好说？”
他们一唱一和，将一场赤裸裸的背叛与欺骗，
轻描淡写地扭曲成我不顾大局，把事情做绝。
这一刻，看着他们那副胡搅蛮缠，倒打一耙的嘴脸，
我心里最后一丝残存的，对过往十年的留恋，彻底熄灭了。
原来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里已不带任何温度，只有彻底的冰冷和决绝：
“关起门来说？周南行，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等来的只是你更多的欺骗和算计。”
“至于好处？”我环视会场，目光最后落在面如死灰的周南行脸上，声音清晰而冰冷：
“让你们身败名裂，就是最大的好处。”
“现在，我们才是真正的感情破裂了。”
“等着我的离婚协议和财产清算吧。这些年你转移了多少，和她挥霍了多少，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保证，会让你净身出户。”
说完，我不再看那对彻底身败名裂的男女，将话筒丢在台上，在一片死寂与无数复杂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6.
回到家，我打开门，看着这个曾承载我们无数回忆的空间，内心只剩一片冰冷的决绝。
我没有丝毫犹豫，找来最大的行李箱，
将周南行所有的衣物、用品，所有跟他相关的一切，全部粗暴地塞了进去，
然后直接丢到了楼道垃圾桶旁。
做完这一切，我拨通了律师的电话，语气平静无波：
“张律师，可以开始了。离婚协议按最严格的条款拟，我要他净身出户。同时，彻底清查公司近几年所有与他以及何念念相关的账目流水，他有任何转移资产的行为，立刻起诉。”
“明白，姜小姐。”
再后来，发布会上的闹剧被人录下片段传到了网上。
【知名企业总裁出轨秘书反诬原配】
【凤凰男算计白富美翻车】
等话题迅速冲上热搜，引发轩然大波。
公司内部更是掀起滔天巨浪。
股东们联合施压，以“个人品行严重失德，给公司声誉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为由，紧急召开董事会，强行罢免了周南行的一切职务。
而何念念，早在事情发酵的第一时间就被人事部一纸通知直接开除，狼狈不堪，成了全网唾弃的“顶级绿茶”。
我的手机开始被陌生的号码打爆。
接通后，传来的是周南行气急败坏、彻底撕破脸的咆哮：
“姜向安！你这个毒妇！你把我毁了你知道吗！你快去网上给我澄清！就说那些都是假的，是我们夫妻吵架你故意编的！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
我面无表情地听完他歇斯底里的威胁和肮脏的咒骂，心中没有半分波澜，只觉得无比可笑。
直到他骂累了，我才冷冷地开口，只有一句话：
“说完了？那就等着收法院传票吧。”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便挂断电话，
将这个号码以及他换着花样发来威胁短信的所有号码，全部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了。
他至今仍以为，我只是个无依无靠，可以任他拿捏的孤女。
正因如此，他才敢这般肆无忌惮地欺辱我。
甚至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仍妄想通过几句威胁就能重新掌控我。
他却忘了，又或者从来就不愿去想，
如果我真只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孤女，怎会有让他净身出户的底气？
又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调动顶尖的律师和财务团队，将他那些不见光的勾当查得清清楚楚？
我也没有想到，当年不惜与父亲闹翻，毅然决然选择的他，最终会这样回报我。
记得他创业初期资金链断裂，我们连吃了一个月的清水挂面，我却把唯一的鸡蛋留给他补充营养；
他为了拉投资陪客户喝到胃出血，是我半夜背着他跑遍三家医院，守到天亮眼睛都不敢合；
公司接到第一笔大单却交不出货，是我求遍了所有旧日同学，磨破了嘴皮才借来周转资金，解了燃眉之急。
我陪他吃过最便宜的盒饭，住过漏雨的出租屋，在他每一个失意的夜晚给他鼓励。
我以为真心能换来真心，苦难能铸就深情。
结果，
十年，
整整浪费了十年。
我看错了人，付错了十年光阴。
但好在，现在清醒，还不算太晚。
7.
律师的动作极快，证据链完整清晰，加之其本身雷厉风行的手段，离婚案很快便排期开庭。
法庭上，周南行依旧试图狡辩。
但在我的律师出示的一连串铁证面前，他最终语无伦次，难以自圆其说，连最后一丝体面也难以维持。
他几次不顾法庭纪律，对我恶语相向。
他指责我恶毒，说我毁了他一生。
何念念则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受害的小白花，哭得梨花带雨，声称他们是真爱，乞求法官的理解。
然而，法律只认冰冷的证据与事实。
他们转移婚内财产、伪造账目、甚至试图构陷我的种种行径，在铁证面前无所遁形。
判决书下来的那天，天气很好。
周南行净身出户，并且因职务侵占、伪造证据等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何念念作为同谋，也未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最终我成功的拿到了离婚判决书。
我站在法院门口，手里拿着那份沉甸甸的判决书，阳光有些刺眼。
一场预料之中的完胜，心里却空落落的，并无多少快意。
我赢回了一切能赢回的东西，唯独那被虚掷和辜负的十年光阴，再也追不回来了。
后来，我修整了一段时间。
然后，收拾心情，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继承了父亲的公司。
偶尔，会有一些消息传来。
说周南行与何念念在狱中的日子很不好过，总是莫名被针对，吃尽苦头。
我知道，是因为父亲看不过去，我被他们这样欺辱。
所以用他的方式来帮我出气。
我听了，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批阅文件。
过去的渣滓，已不配再扰乱我新的人生。
再后来，他们出狱了。
失去了财富与光环的加持，曾经那点所谓的浓情蜜意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因为谁多做一顿饭、谁少挣一点钱、甚至是谁踩了谁的鞋子这种琐事，都能引发歇斯底里的争吵和怨毒的互相指责。
周南行嫌何念念不再是那个能带给他助力的解语花，反而成了拖累他的黄脸婆。
何念念怨周南行不再是那个能给她优渥生活的白马王子，连基本温饱都显得捉襟见肘。
生活的穷困潦倒，像一把锉刀，日复一日地磨去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伪装，只剩下相看两厌的狼狈和不堪。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偶尔从旁人口中听到零星半点的消息，就像听到一段跟我毫不相关的旧闻，心中掀不起半分波澜。
他们的苦难，是他们为自己选择的因果。
我的路，在前方更为广阔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