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斧插在地板裂缝里，震得整座大厅的灯管还在嗡鸣。
陈默没动，左手还搭在斧柄上，那道从刃尖蔓延至手柄的金线尚未消散，像刚画完最后一笔的符咒，还带着余温。
他能感觉到体内有股热流在回旋，不是刚才爆发时那种炸开般的狂躁，而是更沉、更稳，像是被什么给锚住了。神格碎片贴着心口发烫，不痛，反而有种吃饱喝足后的慵懒感，仿佛刚才那一劈，劈的不只是桌子，还有它自己沉睡的开关。
小雅站在他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呼吸很轻，但频率有点快。她没说话，只是突然解下背上的反曲弓，双手往前一递。
“用你的能力……强化它。”
声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大厅里，跟甩出一根鞭子似的，抽得人耳朵发麻。
陈默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眼神没躲，银白色的睫毛微微颤着，像是风里的一根针，细却扎人。
他没问为什么，也没说行不行，只是松开斧柄，伸手接过那把骨弓。
弓身冰凉，弦是某种兽筋拧成的，紧绷得几乎要崩断。他闭眼，心神往胸口那块残片沉下去。
嗡——
碎片猛地一跳，像是被人拍了肩膀。
紧接着，一股暖流顺着左臂往下冲，不是他自己催动的，更像是碎片主动把门打开了。门外，有一股橙红色的光潮正疯狂涌来，带着心跳的节奏，一波接一波地撞进他的经络。
他睁眼。
小雅脚下，一圈浅金色的波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像水面上被点燃的油层，轰地一下烧了起来。
信仰之力，来了。
陈默低喝一声：“来！”
手臂青筋暴起，金色光流自掌心喷薄而出，灌入弓体。
“嗡——！”
弓身剧烈震颤，像是活了过来。一道淡金色符文从弓脊底部浮起，蜿蜒而上，勾勒出某种古老图腾的轮廓。弓弦自动绷紧三寸，空气被拉扯出细微涟漪，连光线都扭曲了一瞬。
独臂女猛地站起身，金属护片下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把弓。
“你这是……”
话没说完，陈默已经搭箭。
箭是普通的碳素杆，连箭头都没开锋，但从他指尖离开弓弦的那一刻起，整支箭就像被按了快进键，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目标——大厅尽头高悬的黑鸦帮旗帜。
那面旗，是用人类残肢缝合而成的，黑羽层层叠叠，象征死亡与掠夺，是整个帮派的精神图腾。此刻，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像一张冷笑的脸。
箭去如电。
“轰！”
一声爆响，金纹箭矢贯穿旗面，直接将整面旗帜钉穿在后墙上。冲击力让旗面四分五裂，碎羽纷飞，残肢断裂处露出森白骨茬，像被天雷劈过的祭坛。
大厅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那支箭还插在墙上，尾羽剧烈震颤，金光未散，像是某种宣言：**此物已废，尔等勿近**。
独臂女站在高台边缘，手指掐进了军徽边缘，指节发白。
她不是怕那一箭的威力。
她是怕那一箭背后的逻辑——
这人不需要亲自杀人，他只要让别人相信他能毁掉一切象征，就够了。
信仰加持，武器强化。
不是升级装备，是给信念镀金。
她缓缓坐下，抬手。
“让他们走。”
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像是念一条早就写好的程序指令。
没人动。
她重复一遍：“我说，放行。”
守卫迟疑着收枪，通道让开一条路。
陈默没动。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反曲弓，弓身符文仍在流转，温度略高，像刚跑完三千米的发动机。他伸手，轻轻抚过那道金纹。
“小雅。”
“在。”
“下次别这么莽。”
“那你刚才那一斧呢？”
“我那是技术性威慑，你这是赌命。”
“可你接了。”
陈默沉默两秒，嘴角微扬：“……行吧，算我嘴硬。”
他转身，朝出口走去。
脚步刚迈一步——
“等等。”独臂女叫住他。
陈默停下，没回头。
“你说你只为想护的人出手……”她声音低了几分，“那如果有一天，你想护的人，正好是我需要清除的目标呢？”
陈默抬起左手，轻轻拂过弓弦。
弦震，嗡鸣。
一道金光顺着弓身游走，最终停在箭扣处，像在蓄势。
“那你最好祈祷那天别来。”
他说完，继续往前走。
小雅紧随其后，脚步坚定。
通道两侧的守卫低着头，没人敢直视他们。
走到铁门前，机械眼男站在角落，义眼蓝光闪了一下，像是系统重新校准。
陈默路过他时，忽然开口：“你们老大要是真瘸了，记得提醒她换条假腿，别拿活人试药。”
机械眼男没回应，只是默默让开半步。
铁门开启，冷风灌入。
陈默刚踏出一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他猛然回头。
独臂女一拳砸在高台上，军徽崩裂，血从指缝渗出。
她抬头，眼神像刀。
“陈默！”
陈默站定。
“你今天带走的不只是人。”她一字一顿，“你带走了一个信号。”
“那就让信号传远点。”
他抬手，将反曲弓背到身后。
弓弦轻颤，金纹一闪而逝。
远处风铃晃动，骨头串成的风铃哗啦作响，像是在记录什么。
陈默迈出最后一步，踏入隧道阴影。
小雅跟上。
身后，铁门缓缓关闭。
通道尽头，一只紫晶乌鸦标本静静立在支架上，镜头转向，红光锁定两人背影。
标本的喙部轻微开合，像是在无声播报。
“目标已离场。”
“信仰值采集完成。”
“武器强化数据同步中——”
“进度：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