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一世也是这样选的。
那时只是觉得角落清净,班长身边是整个班最中心的位置,很容易被老师点名叫到。
只不过,那时祝欢并没能如愿坐到角落去。
走到一半她就后悔了。
“放着班长身边不坐,非要坐咱们大学霸身边?这大小姐,脑袋不正常吧?”
“谁让大学霸有点姿色呢?你看他,盯着人家像什么话。”
“可别吧,陈序淮身上一股穷酸味,又是个聋子,连话都不能正常说。没准还会偷钱呢……”
一模一样的话,上一世祝欢听过一遍了。
她信以为真,转头又回到王嘉茗身边。
听说后来,陈序淮因为这件事又被嘲笑了好久。
有时漠视也是一种霸凌,祝欢那么多年,从来不敢提高中时的事。
她不知道陈序淮记不记仇,但应该是记的,不然为什么和她做那么多年怨偶,互相折磨。
就算死了,也要她永生愧疚。
他的报复手段真的好高级。
祝欢顿住脚步。
在同学们都以为她要反悔的时候,祝欢从书包里掏出一瓶便携式空气清新剂。
对着说话几人之一的周昊就喷了过去。
周昊是这几人的头子,因着家里有点钱权,一直都嚣张跋扈。
擒贼先擒王。
猝不及防,周昊吃了一嘴空气清新剂。
浓郁的茉莉花香精味道弥漫开来。
反应过来后,周昊大怒,一边呸一边骂。
“你疯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呸呸呸……”
嘴里一股苦味。
“不知道啊,”祝欢用那张无辜的脸说,“我以为你嘴里有臭虫呢,好心好意帮你除臭。”
周昊的脸都绿了,几次想要发作,都被身边小弟拽住。
“冷静啊昊哥,她爸是商会副会长,她妈是这一块儿有名的企业家,谁来了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妥妥的地头蛇。
周昊悻悻地骂了两句街,以一句好男不和女斗收尾。
平庸班主任全程闭着眼睛,全当没看见。
哪个也不是好惹的主,小打小闹笑笑就过去了。
王嘉茗看着这一场闹剧,不禁感慨还是这没经历过数理化污染的脑子好使。
早知道她也备一瓶空气清新剂了。
陈序淮的前桌转过身来,戳了戳他。
“诶,人家大小姐帮你说话呢。”
陈序淮没什么反应,低下头盯着一本教辅看,却迟迟翻不过一页。
“你看见了吗?她那条手链,梵克雅宝的五花,还是金色的,小十万呢。”
前桌喋喋不休:“你不是穷吗?要是给大小姐伺候好了,说不定随手赏你了。唉,她真坐过来,有你受的。你知道吗?国际部的人都说她最不好惹,脾气巨差无比……”
陈序淮一直不搭理他,前桌也失去了耐心。
和聋子讲八卦,跟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
甚至不知道陈序淮听没听见。
他那个破烂助听器,时好时坏的,上学期让周昊不小心摔了一下,更是险成废铁。
前桌觉得这个人奇怪,陈序淮也太单纯了,还想让周昊赔偿。
周昊那种小霸王,不反过来让他道歉就是好了。
陈序淮低着头,脚步声却一声一声,踩在他心上。
他听得到,暂时。
祝欢走过来了,她身上淡淡的花果香水味混杂着劣质茉莉花香精味,争先恐后冲进陈序淮鼻腔。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
陈序淮想要远离她。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他并不认为祝欢会真的坐下,也许只是逗逗他,也许只是享受万众瞩目的感觉,也许她只是想找找乐子。
祝欢拎着自己的书包,站在他旁边。
善意的、恶意的目光如潮水般涌来,瞥一眼祝欢,又瞥一眼陈序淮。
对比实在太鲜明了,祝欢浑身都是名牌,光鲜亮丽。
一条手链,能买得起十个陈序淮。
陈序淮的视线落在虚空,将那些嘲讽和鄙夷尽收耳中。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旁人看来,陈序淮此时应该羞愧不已,钻进距离他很近的垃圾桶里。
可他太沉默,以至于半点反应都瞧不出来,面无表情。
祝欢审视着这里的环境,皱了皱眉。
对。
她只要露出嫌弃的表情,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离开了。
这个角落并不好,阳光照不到,离前门后门都很远,和垃圾桶做邻居。
所以倒垃圾的这等脏活理所当然落到陈序淮头上。
脾气暴躁的大小姐皱着眉,“这里也不怎么好。”
陈序淮在心里附和。
对,你快走。我会离你远远的。
老耿不太确定问:“那还是来班长身边吧?”
王嘉茗都站累了,坐回去了。闻言却“嗐”了一声。
“祝同学,实在不行就改造一下教室吧,你想要啥样?反正一会儿也是要大扫除的。”
祝欢没听出她话里无足轻重的揶揄。
“那把垃圾桶拿远点,”她真的指挥起来,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不快,“我才不想和垃圾桶一起坐。还有窗台也要擦干净,后面那些扫把拖布怎么歪七扭八的乱放?是留给我收拾的吗?”
这一块儿烂摊子都丢给陈序淮了,平时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
“还有。”祝欢没说完呢,冷哼一声,“我同桌的桌子上怎么全是字?给他换一张,不然我看见就烦。”
已经成为同桌了吗。
老耿反应过来,催促道:“动起来啊!大扫除还做不做?人家祝同学好心好意给我们提出整改建议。”
陈序淮走神了。
他抬起头,仔仔细细打量看起来尚且鲜活的祝欢。
她和前世不太一样了,明明指使人的傲慢语气没变,听起来却这么可爱。
可怜又可爱。
注意到他的视线,祝欢有些心虚,忙偏过头。
现在对上这个年轻版陈序淮,总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
之前对他一点都不好。
祝欢适应了自己年轻的身体,思维也变得活跃,就像一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女。
她不去想恨海情天,想法简单到像一根没有与任何东西纠缠的毛线。
就当是为了报答陈序淮,白养了她那么多年,被她害死也没责怪她的恩情。
祝欢决定对他好一点。
陈序淮很穷,但没关系,现在是她人生中财力巅峰时期。
祝欢冷眼扫过班里众人,敲打似的说:
“以后,谁都不许欺负我同桌。”
不像借机立威,倒像是给了陈序淮一种许诺。
可是为什么,陈序淮又不是她很重要的人。
祝欢没想那么多。
苟富贵,勿相忘。
拉拢未来老公,从成为同桌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