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出老宅门槛的瞬间,我听见身后陈母的哭骂声混着三个弟弟的吵闹声,像一群苍蝇嗡嗡作响,却再也勾不起我半分波澜。
王婶追出来拉我的胳膊,语气带着惋惜和劝说:“爱莲,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你妈也是没办法,三个弟弟还小,你走了他们可咋活啊?”
我轻轻挣开她的手,语气平静却坚定:“王婶,他们有妈,有血缘至亲,怎么都能活,可我的人生,只能自己活。”
说完,我背着轻飘飘的行李,头也不回地往村口走。
行李里除了几件旧衣服,就只有课本和那张被我小心翼翼抚平的录取通知书,那是我重生后,唯一的底气和希望。
村口的土路坑坑洼洼,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我一步步往前走,像是在逃离一个吃人的深渊。
前世的我,就是困在这条路上,日复一日往返于工地和老宅,把青春和健康都耗在了这片贫瘠的土地上。
这一世,我要沿着这条路走出去,走向重点高中,走向属于我的未来。
可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了陈砚书的喊声:“姐!你给我站住!”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只见陈砚书背着书包,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陈砚墨和陈砚文,两个小家伙也跑得脸蛋通红,眼神里满是不解和不满。
陈砚书跑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书包带,皱着眉头说:“姐,你要去哪?妈都哭晕过去了,你快跟我回去!”
看着他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心里一阵冷笑。
前世,他就是这样,习惯了我的付出,习惯了我为他牺牲,稍微不如他意,就会摆出这幅模样。
“我去读高中。”我看着他,语气没有丝毫缓和,“我的录取通知书没丢,我要去实现我自己的梦想。”
“读高中?”陈砚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姐,你都多大了,还读什么高中?家里现在这个情况,你不出去赚钱,我们三个怎么交学费?妈怎么治病?”
陈砚墨也跟着附和,小脸上满是自私:“就是姐,你以前不是说,要供我们读书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最小的陈砚文,眼圈红红的,拉着我的衣角,带着哭腔说:“姐,我怕,你别走好不好?你走了,没人给我们做饭,没人送我们上学了。”
看着他们三个截然不同的嘴脸,我心里一片冰凉。
陈砚书的理直气壮,陈砚墨的盲目跟风,陈砚文的依赖索取,全都是前世被我惯出来的毛病。
他们从小就被灌输“姐姐就该为我们牺牲”的想法,久而久之,就把我的付出当成了天经地义,甚至觉得我稍有反抗,就是大逆不道。
“我说话不算数?”我掰开陈砚文的手,眼神冷冷地扫过他们三个,“我十五岁,本该坐在教室里读书,却要去工地搬砖养活你们,这是我欠你们的吗?”
“你们的学费,你们的生活费,你们妈的医药费,凭什么都要压在我一个人身上?你们是没手没脚,还是没有妈?”
我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他们脸上,三个弟弟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难堪。
陈砚书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说:“可你是我们姐啊!长姐如母,你照顾我们是应该的!”
“我是你们的养姐,不是你们的妈。”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义务为你们的人生负责,更没有义务牺牲自己,成全你们。”
说完,我用力甩开他抓着书包带的手,转身继续往前走。
“陈爱莲!你会后悔的!”陈砚书在我身后气急败坏地大喊,“你走了就别想再从陈家拿一分钱!你连学都上不起!”
我脚步没停,心里却早已做好了打算。
没钱没关系,我可以去打工,可以去捡废品,只要能凑够学费和生活费,只要能读上书,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前世我能靠搬砖供三个大学生,这一世,我也一定能靠自己的双手,撑起自己的学业。
走到镇上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从口袋里摸出仅有的五块钱,买了两个馒头和一瓶矿泉水,坐在路边的树荫下吃了起来。
馒头又干又硬,咽下去的时候剌得喉咙疼,可我却吃得格外香甜。
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为自己吃东西,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打算,这种感觉,比前世吃任何山珍海味都要满足。
吃完东西,我打听着找到了镇上的邮局,给重点高中的招生办打了个电话,说明了自己的情况,问能不能延迟缴纳学费。
招生办的老师很和蔼,听说我的情况后,让我先去学校报到,学费可以申请助学金,还能在学校的食堂打工,补贴生活费。
挂了电话,我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原来,只要我勇敢一点,只要我为自己争取,我的人生,真的可以不一样。
我没有再停留,直接买了去县城的车票,踏上了前往重点高中的路。
火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后退,老宅的影子越来越远,前世的痛苦和委屈,也仿佛被远远抛在了身后。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树木和田野,心里充满了期待。
重点高中,我来了。
崭新的人生,我来了。
陈母和三个弟弟,你们等着,这一世,我不会再任人摆布,我会活得比谁都好,让你们看看,当初你们弃如敝履的我,到底能绽放出怎样的光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