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顾晏和坐在书房宽大的皮椅里，
面前摊开的财务报表数字密密麻麻，他却一个也看不进去。
手机屏幕亮着，幽幽地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屏幕上，是虞昭昭刚发布不久的那条声明。
「姜悦夏已婚。」
「此番回国仅为处理工作事宜。」
「过往种种，皆为云烟；此后余生，各自安好。」
「勿扰。」
他的目光扫过这几行字，停留的时间不超过三秒。
然后，唇角几不可察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很淡，带着一丝了然，甚至有点……漫不经心的嘲弄。
“已婚？”他低声自语，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几乎听不见。
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点了点。
他太了解她了。
那个曾经爱他爱到可以不顾一切、甚至愿意暂时委屈自己的女孩。
那个在他面前哭过、笑过、把整颗心都捧出来过的姜悦夏。
她会嫁给别人？
在这种时候，用这种突兀的方式宣告？
顾晏和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纵容的笑意。
不，他不信。
这不过是她还在赌气罢了。
气他当年的“不得已”，
气他七年的“在他大婚的时候把她送去了国外”，
更气他昨晚太过急躁的举动和那场不愉快的冲突。
她是在用最决绝的方式表达不满，是在跟他闹脾气，是在……考验他。
就像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抢走了，也会故意说不喜欢了，其实眼睛还偷偷瞟着。
“云烟？”他轻轻哼笑一声。
若真是云烟，何必特意强调“勿扰”？
若真的安好，何必如此急于划清界限？
没有爱，哪来这么尖锐的恨意和刻意的疏离？
她越是表现得冷漠、决绝、仿佛毫不在意，就越说明她心里根本没过去那个坎儿。
她还在意，所以才需要用这样看似强硬的姿态来武装自己，来保护那颗或许还因为他而隐隐作痛的心。
他甚至觉得，她故意放出“已婚”这种烟雾弹，有点幼稚，也有点……可爱。
像是张牙舞爪的小猫，亮出并不存在的利爪，试图吓退靠近的人。
她以为这样就能让他知难而退？
以为这样就能掩饰她内心的波澜？
顾晏和拿起手机，拇指在屏幕上随意划了一下，锁屏。
然后他将手机丢回桌面，发出轻微的“嗒”声。
生气就生气吧。
闹别扭就闹别扭吧。
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七年前他羽翼未丰，让她受了委屈，是他不对。
如今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权衡妥协的顾晏和。
他有足够的能力和底气，把她重新拉回身边，抚平她所有的不安和怨气。
至于那份声明？
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不过是个小女人在使性子罢了。
等她气消了，等他让她看到他的诚意和改变，她自然会回到他身边。
他转过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从容地穿上。
动作不疾不徐，透着惯有的优雅与笃定。
是该去找她好好谈谈了。
不是昨晚那种冲动的方式，而是心平气和地，把该说的话说开。
让她坐下来，好好听听他这七年都做了什么，为她做了什么。
告诉她，他顾晏和，不再是七年前那个需要权衡妥协、连心爱女人都护不住的年轻人。
告诉她，那几个男人的家族，早已被她清算。
告诉她，当初他送她去国外，他也不舍，可那是保护她的唯一方式。
至于她赌气发出的那则声明，那些刺眼的“已婚”、“云烟”……
顾晏和嘴角的弧度深了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近乎纵容的笃定。
他不会当真。
他要让她知道，无论她怎么闹，怎么躲，最终都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因为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真正结束过。
酒店套房客厅，虞昭昭坐在一旁沙发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悦夏，凑近催促：
“悦夏姐，快，打给姐夫！让我也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我又美又飒的姐姐娶回家！”
姜悦夏拿着手机，神色间有一丝罕见的柔和。
指尖在屏幕上稍作停顿，她还是点开了视频通话。
铃声几乎在响起的同时就被接起。
屏幕亮起，出现一张带着倦意却难掩清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