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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到机场贵宾室时,沈渡正在闭目养神。
我走过去,熟练地从包里掏出保温杯,试了水温,递到他手边。
「山上海拔高,这几贴暖宝宝你贴在膝盖上,你以前跪经跪伤过,受不得寒。」
「还有,到了那边别逞强,凡事留一线……」
沈渡终于睁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打断了我。
「虞岁,你今天话很多。」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把刚要把脉的手缩回袖子里。
「怕你又找不到东西,到时候发脾气。」
「这次我就不送你登机了,我去海边玩几天。」
其实不是。
这辈子,我大概再也看不到海了。
医生给的方案很直接,如果不手术,随时可能脑疝昏迷。
如果手术,大概率也是植物人。
我选了第三条路。
去瑞士,睡一觉,再也不醒来。
沈渡对我的行踪一向不感兴趣。
在他看来,我就是那颗永远围着他转的卫星,不管他怎么变轨,我都在那儿。
他喝了一口参茶,淡声道:「去散散心也好,最近你身上的郁气太重,冲了家里的风水。」
郁气太重。
是啊,一个快死的人,死气能不重吗?
他起身,甚至没多看我一眼,提着那口装着他全部身家的藤箱,走向了安检口。
那个背影,挺拔、孤傲,像一把插在雪地里的剑。
我就这么看着,视线开始模糊。
不是因为泪,是因为肿瘤压迫了视神经。
我往前走了几步,隔着护栏,鬼使神差地喊了他一声。
「沈渡!」
他停下脚步,侧过身,那双洞察世事的眼睛透过镜片看过来,带着一丝不耐。
「还有事?」
我用力掐着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事,祝你……卦卦大吉,万事顺遂。」
沈渡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大概是我从未对他说过话。
以前送他,我总是红着眼圈,拽着他的衣角,让他早点回来。
「虞岁,」他推了推眼镜,「你今天话很多。」
说完,他转身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安乐死机构发来的确认邮件。
【虞女士,您的执行日期已定,请务必准时抵达。】
日期就是下周三。
正好是沈渡在昆仑山开坛做法,接受万人朝拜的那一天。
挺吉利的。
他成神,我做鬼。
从此山水不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