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客人都看了过来。
三年不见,从前的鉴情师摇身一变,成了养尊处优的贵妇。
她妆容精致,珠光宝气。
即便生过孩子,身材也没走样。
我曾在电视上见过黎北朔几次。
记者问如今站上顶峰,最爱的是谁。
他顿了顿,随即温柔牵起身边女人的手:“最爱已在身边。”
有人说他薄情负心。
有人说他找到真爱。
还有人说是我没福气,替别人做了嫁衣。
也是钱养人。
黎北朔把孟书宁养得水灵。
可她眉眼总有一股驱不散的疲惫。
孟书宁将一份地皮收购案拍在柜台上。
“乔静宜,识相点就自己滚,不然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身败名裂。”
我抬起手,用了七分力气。
“啪——”
掌心发麻,自己却先晃了晃。
一阵眩晕感袭来,胃里猛地抽搐,我扶住柜台稳住身形。
孟书宁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孟书宁,”我听见自己平静得麻木的声音,“你搞错了。”
“不是我缠着他,是你的男人,一次又一次,来打扰我的生活。”
孟书宁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尽。
愣神片刻后,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
“黎北朔缺女人吗?需要来打扰你这个弃妇?”
“乔静宜,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想爬他床的女人从城东排到城西,黎北朔要是能看上你,我名字倒着写!”
“他最爱的人是我,永远是我!”
这是多没安全感,才把我当假想敌。
心虚的人才会这么激动。
看来她过得也不怎么样。
也是,自己怎么抢来的,当然怕别人也来抢。
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黎北朔为了孟书宁甩了我,就能为了别人甩了孟书宁。
今天是小三,明天就有小四。
这就像他当年收藏的那些玻璃制品。
我总担心易碎,他却漫不经心。
“碎了就换一个。漂亮的东西多得是,重要的是,它得在我手里。”
是啊,漂亮的女人多得是。
黎北朔爱的从来不是某个具体的人。
而是那种拥有的感觉,是权力带来的掌控感。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符合他期望的角色,至于谁来扮演,并不重要。
从前我总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总是争吵。
爸妈说我性子太泼辣,我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直到亲手经营这家火锅店。
油烟蒸腾间把账算得清清楚楚,看着顾客一个个吃得满嘴流油时,恍然醒悟。
我厌倦了被叫做“黎太太”的生活。
厌倦了按照他的喜好打扮,出席那些处处攀比的宴会。
厌恶把精力耗费在无意义的报表上。
我不要做他背后的女人。
我要做自己的老板。
在旁人眼里,我是小城出来的姑娘。
家境普通,提供不了他事业所需的资源;
性格耿直,学不会曲意逢迎的那套哲学。
当年能投资到黎北朔这支潜力股,是高攀。
从现实条件看,我确实不是他门当户对的结婚对象。
可他们都忘了,我嫁给黎北朔,图的从来也不是什么资源人脉。
而是望能吃到一起笑到一块的伴侣。
我用十几年证明了一个道理。
男人有钱就会变坏。
我转身擦拭柜台,水痕在台面上晕开,又慢慢消失。
看向秘书。
“替我谢谢黎总的好意。”
“请回吧。这张卡,我不会收。”
秘书面露难色:“乔女士,这……”
我缓缓抬起头,胃部传来熟悉的绞痛。
“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结算的。”
一个将死之人,精力有限。
我的目标是安静走完余生,而非纠缠。
不讨好,不迎合。爱咋咋地,我开心就好。
我的肺腑之言落在如今孟书宁的耳朵里,是戳中了痛处。
竟不顾精心维持的贵妇形象,抄起一旁的菜刀朝我砍了过来。
一切都太快了。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一个身影猛地当在我面前。
砰!
闷响过后,是砍到骨头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