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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就在老人即将踏进洞口时,庙门被撞开了。

三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刀光如雪。

直取老人后心。

沐依安鞭子出手。

鞭梢卷住最近那人的手腕,用力一扯。

那人踉跄倒地,刀脱手飞出。

但另外两人的刀已经到了。

老人闷哼一声,背上中了一刀。

血瞬间染红了布衣。

沐依安抓住老人的手臂,纵身跳进洞口。

落地瞬间,她反手一鞭,卷住洞内预埋的一根铁索,用尽全力一拉。

头顶传来机括轰鸣,一块厚重的石板从洞壁滑出,“轰”地一声封死了入口。

紧接着,上方传来泥土簌簌落下的声音。

她触动了父亲预设的坍塌机关,地道入口段已被掩埋。

老人闷哼一声,在昏迷前吐出最后几个字:“你父亲……设计的……只能……从里面开……”

然后是一片死寂的黑暗。

地面上,三个黑衣人围着被泥土碎石封死的洞口,脸色铁青。

“挖开需要多久?”

“至少两个时辰。而且动静太大,会引来巡夜的兵马司。”

“撤。上报大人,目标进了沐清风留下的密道,地图可能已在她手里。”

“那老东西……”

“中了你的刀,活不过一个时辰。至于那丫头,地道的另一个出口,我们早就知道了。”

三人对视一眼,迅速清理现场痕迹,消失在夜色中。

地道里很潮,有浓重的土腥味。

沐依安摸出火折子,点亮。

微弱的光照亮了四周。

地道很窄,只能容一人弯腰通过。墙壁是土夯的,头顶用木梁撑着,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老人靠在墙边,背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沐依安撕下衣摆,替他包扎。

“姑娘……”老人声音微弱,“地图收好。”

“别说话。”沐依安手下不停,“保存体力。”

“不……你听我说。”老人抓住她的手,“玄武湖底不是那么容易进的。需要三样东西。”

“哪三样?”

“第一,血绣。”老人说,“那是钥匙。”

“第二呢?”

“第二,时辰。”老人喘息着,“必须在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地门只在那时开一刻钟。”

“第三?”

“第三……”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需要……需要‘阴时女’的血。”

沐依安的手顿住了。

“阴时女?”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老人看着她,眼神复杂,“你父亲当年找过很多这样的人。但符合条件的很少。大部分都被‘影子’抓走了。”

沐依安想起顾伯的话。

用人血浸染的金线。

特定时辰出生的女子的血。

“他们抓这些女子做什么?”

“不知道。”老人摇头,“但你父亲说和‘宫变’有关。”

宫变。

又是这两个字。

“姑娘。”老人忽然抓紧她的手,“你……你是不是……也是阴时女?”

沐依安沉默。

她是。

母亲说过,她出生在弘安元年七月初七子时,全是阴数。

“是。”她说。

老人的眼睛瞪大了。

“难怪……难怪你父亲要把地图留给你……”他喃喃道,“他早就计划好了……让你去……让你去开门……”

“开门做什么?”

“不知道。”老人摇头,“但你父亲说……门后……有真相。所有真相。”

他的呼吸越来越弱。

血已经浸透了布条,还在往外渗。

“姑娘……”他最后说,“小心……小心沈承言……”

沐依安一愣。

“为什么?”

“他父亲……沈砚……”老人断断续续地说,“不是‘影子’杀的吗……为什么他还能在刑部……步步高升……”

话没说完。

他的手松开了。

眼睛还睁着,看着地道的顶,但已经没了神采。

沐依安伸手,合上他的眼睛。

火折子的光在黑暗里摇晃。

映着她苍白的脸。

和地上那具渐渐冰冷的尸体。

小心沈承言。

那句话像一根刺,扎进了她心里。

她坐在黑暗里,坐了很久。

直到火折子快要烧尽。

她才起身,从老人怀里摸出那方血绣,和自己那方放在一起。

然后她收起地图,朝着地道深处走去。

地道出口在城外的一片竹林里。

沐依安钻出来时,已是亥时三刻(约晚上10点)。

夜色正浓,竹林里只有月光和虫鸣。

她在竹林边缘潜伏了一刻钟,确认无人跟踪,才施展轻功,绕远路从城东一处早已摸熟的排水口潜入城中。

回到沈承言的小院时,刚过子时(半夜12点)。

院门虚掩着。

她推门进去。

沈承言站在天井里,背对着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火光在夜风里摇曳。

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

“你回来了。”他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嗯。”沐依安走过去,“锦绣阁有人。”

“我知道。”沈承言说,“戌时(晚上7-9点)我派去的人回报,说看见三个黑衣人进了铺子,你从后门跑了。我让人在附近搜了一个时辰,没找到你。”

沐依安静静地看着他。

灯笼的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她想起了老人的话。

小心沈承言。

“锦绣阁的掌柜死了。”她说。

沈承言眼神一凝。

“谁杀的?”

“‘影子’的人。”沐依安说,“但他死前,给了我一些东西。”

沐依安决定不隐瞒,她要看看沈承言的反应。

她取出地图,递给他。

沈承言展开地图,看到玄武湖的标记时,脸色变了。

“这是……”

“地门的位置。”沐依安说,“血绣是钥匙,子时是时辰,阴时女的血……是开门的方法。”

沈承言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她。

“你是阴时女?”

“是。”沐依安没有隐瞒。

沈承言的眼神复杂。

有惊讶,有担忧,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东西。

“沐姑娘。”他缓缓开口,“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沐依安说,“这意味着,我是打开地门的关键。也意味着,我是‘影子’下一个目标。”

沈承言收起地图。

“我们不能等了。”他说,“必须在‘影子’找到你之前,先找到地门。”

“锦绣阁里有线索。”

沈承言转过身,灯笼光映着他凝重的脸。“怎么说?”

沐依安取出那张在锦绣阁匆匆记下的纸。

“我在暗账里找到几个名字。阿史那,尉迟,康。都是胡商,交易时间就在赵琨死前半个月。”

沈承言接过纸,快速扫了一眼。

“这三个姓氏。”他沉吟道,“城西胡市确实有几家胡商铺子,掌柜就是这几个姓。专做西域货物买卖。”

沐依安看向他。“你了解胡市?”

“早前查案时留意过。”沈承言将纸折起,“但没深究。现在看来,得去一趟了。”

“为什么?”

“税司的记录。”沈承言说,“这三家胡商近三个月从西域运进大量特殊染料。名目是胭脂朱砂,但数量大得反常。”

沐依安的心沉了沉。

“人血金线……”

“对。”沈承言点头,“明晚,胡市有场私密的交易会。拍卖的就是一批‘特殊绣品’。”

“交易会?”

“对。”沈承言看着她,“我们需要两张请柬。”

“你有办法?”

“有。”沈承言说,“但需要你扮成我的女眷。”

沐依安愣了一下。

“女眷?”

“对。”沈承言点头,“胡市的拍卖会,只对熟客开放。生面孔进不去。我借了一个朋友的资格,但他要求,必须带女伴。”

沐依安静静地看着他。

月光下,他的脸看起来很温和,眼神清澈。

但她想起了老人的话。

小心沈承言。

“好。”她说。

沈承言似乎松了口气。

“那我去准备。明晚戌时,我来接你。”

他转身要走。

“沈大人。”沐依安叫住他。

“嗯?”

“你父亲……”她顿了顿,“真的是被‘影子’杀的吗?”

沈承言的身体僵了一下。

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她。

眼神很深,很深。

“沐姑娘。”他说,“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说。但请你相信,我和你是站在一边的。”

说完,他走了。

留下沐依安一个人,站在月光里。

风吹过院子。

老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像有人在低语。

小心。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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