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的声音微颤,几乎消失在肆虐的风雷之中。
安梅芳嗓口梗涩,用力吞咽一口唾液:“还记得我吗?那时候你在地下车库突发心脏病,倒在了我的车旁,是我把你送去的医院。记得那时你睁开眼,望了我一眼。”
听得此言,叶沁微微一愣,细细辨认着眼前的女人,开口回应:“是……是你?”
“没错,是我。当时有事在身,我在医院确定你已经脱离生命危险后就离开了。可是我心里一直牵挂着你,第二天上午没等到下班,便跑到医院去看你。可那时候急诊科护士告诉我,前一天晚些时候你已被他人接走了。”
听闻安梅芳的话语,叶沁双眸紧盯着她,似乎是想要在其中探寻些什么。
感受到叶沁目光中的迟疑,安梅芳心头不禁泛起波澜。她咬咬牙,语气坚决地道:“当时听说你被人接走了,我心里担心得很哪。我记得你那时候病得那么严重又无助,这么重的病怎能不住院治疗就急急离开医院呢?”
叶沁这时终于有了反应,眼神略带迷惑地质问道:“那你真的是担心我?”
从这句话中,安梅芳捕捉到了叶沁内心深处对于关爱和关注的那一丝渴求。她心头刺痛地紧绷着神经,强撑笑意,声音颤抖地说:“是啊,我一直很挂念你……”
听安梅芳这样一说,叶沁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她再次看向站在楼顶另一边默默守护着她的牧景深。
在青翠的稻田边际,一座石头垒砌的小屋里,烟雾缭绕着热气腾腾的大锅。乡亲们私下议论:“我看阿橙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呐。”
村里热心肠的队长老牧瞧见阿橙那担忧的模样,心里琢磨开来。为了能让阿橙再见一见多年未见的侄女柳叶儿,他在饭桌上向村里德高望重的叶恒叔提出了个主意——认柳叶儿做干闺女。这样的话,阿橙便有了名正言顺的见面理由。
泪珠沿着阿橙黝黑的脸颊滑下,和窗外滴落的豆大雨点交汇:“你在柳树湾过的可还如意?”语毕,阿橙便发现柳叶儿的身形摇摇欲坠,像一棵受风折枝的幼苗。
此刻正是狂风吹动麦浪的时节,“哎呦喂!”阿橙发出焦急的尖叫,她顾不上脚下乱石嶙峋的小径,直直朝柳叶儿冲了过去。
不想,老牧的儿子大春早已悄无声息地靠近柳叶儿,乘着疾风暴骤,利用阿橙跟柳叶儿谈话的瞬间,他迅速来到了柳叶儿的背后。
危急关头,大春一把抓住柳叶儿那只即将失足的手臂,用力把她拖回了安全地带。柳叶儿吓得面色如纸,奋力挣扎着嚷道:“放开我!”
这时,闻讯而来的阿橙也已抵达现场,看到柳叶儿安然无恙,心头的大石落地,双脚乏力使她瘫坐在地。
村里的赤脚医生秀芳眼疾手快地走过来建议:“阿橙姐,赶紧先把沁妹妹带去换身干燥的衣服。大夫在家备着呢,先给她洗个澡换衣裳,预防感冒。”
在这露天屋顶经风吹雨淋良久,万一染病就麻烦大了。阿橙点头应允,征询柳叶儿的意见:“我去帮你洗澡换衣好吧?”
听到这句话,叶沁紧紧拽着自己的布衫问道:“真是你,通过大春告诉牧叔找到我,并要收我当干闺女的吗?”
阿橙立刻回应:“没错,正是如此。如果不是这件事我托付给大春去做,他又怎会知道你上了这屋顶,赶来这么快。”
听见这话,柳叶儿微微颤抖,语气略带哀怨地说道:“那你以后,要帮我洗澡换衣。”
“好的,我来帮。”阿橙随即把柳叶儿抱进屋内,那里烧着热乎的洗澡水,一个木盆子里早就准备好换洗衣物。她小心解开柳叶儿湿漉漉的衣裳,将其安置进满溢蒸汽的木盆里。
待温度稍减,阿橙见柳叶儿渐渐安静下来,才轻声询问她身体状况:“现在感觉好些了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哪痛了么?”
柳叶儿摇头默不作声,想起当时犯病时同样柔声安慰的那个人——正是如今怀抱她的阿橙。那时在送往村医疗站的路上,同样是这温暖的声音一直在耳边环绕:“疼吗?忍一忍,我们很快就到医院了。到医院了,不怕不怕,一切都会好的……”
确认面前这个妇人才是当日搭救自己的恩人,柳叶儿嘴角微勾:“其实也没事儿了,你还是去洗洗换换衣服吧,免得你再来抱我会把我衣服又弄湿。”
听了这番话,阿橙低头看一眼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点点头答应:“好。”出门之前,她瞥见叶沁默默注视的目光充满期待,于是承诺道:“放心吧,我会在屋外等着,不会离得太远。你可以安心洗澡。”
“随便你。”叶沁说着转过了头,但那份口是心非的傲娇无法掩藏住内心的渴望。
阿橙走出去,遇到正在门外张望的丫鬟小翠:“阿橙姑娘。”
“能不能帮我找件干燥的衣服,我全身都湿透了。浴袍也成……”阿橙问。
小翠回答说:“少爷已经嘱咐过,给您准备了一件少爷穿过的衬衫,先对付着穿一下,吴先生还派人去了镇上买新的女装。”
关于沁姑娘的衣物,小翠补充道:“已经铺在床上了……”
听到这儿,阿橙接过那件带着男主人体温的衬衫,走进旁边一间空屋匆匆洗漱换装。再次返回时,她见叶沁半睡半醒间皱紧了眉头,眼波迷离地道:“你回来得好慢呐。”
“对不起。”阿橙道歉,并问:“要不要起床换件衣服?然后再让大夫过来看看你的身体情况?”
“嗤。”叶沁虽嘴硬地哼了声,却没有反对阿橙的说法。
既然这样,默认就好。阿橙小心翼翼地抱起了柳叶儿,开始替她穿上预备好的干衣服。
“能和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跑到那么高的房顶上去?”见柳叶儿脸颊绯红,显然对她独自爬上房顶的行为感到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