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已然被围得水泄不通。
国公家眷、奴仆也被集中到最大的院落当中。
楚瑜故作刚起的样子,站在母亲江氏身后。
忙了一宿,她觉得是时候看点乐子了。
不远处的四哥楚少卿正推着三哥楚少白的轮椅。他的眼下有些青黑,悄然和她交换了一下眼神,似乎在告诉她,一切已经准备好了。
“通敌卖国?真是笑话!”楚老夫人的声音颤颤巍巍,似乎被气得不轻,“我儿定山镇守边疆多年,倘若他要通敌卖国,能等到今日?!我儿生死不明,尔等小人竟然这个时候往他身上泼脏水!!”
听到这话,侯宏脸色一变:
“老夫人此言差矣,是非曲直自有皇上定夺!况且大理寺卿沈大人是贵府的女婿,他声称瞧见了通敌卖国罪证……”
他话音未落,却见轮椅上的楚少白轻咳一声,往楚瑜的方向望了一眼:
“女婿?我们楚家只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哪儿来的女婿一说?”
楚少卿此刻也大声道:
“就是就是。少来胡乱攀亲,楚青萝假冒我妹妹那么多年,不找她算账就不错了!你跟她有什么牵扯,关我家妹子什么事儿?!”
楚瑜一怔,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她能从这些话语当中听出浓浓的回护之意。
想来昨天夜里,四哥就已经将沈家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全都告诉三哥了。
沈劭脸色铁青,却无法反驳。
外面那么多双眼睛瞧着,他总不能让自己屁股不保的事情传得满京都知吧。
他只能咬牙道:
“我迎娶青萝小姐之时,就瞧见了你们楚家在书房墙角下埋藏罪证!是楚定山私通西戎的文书!!”
瞧着沈劭说得这么一板一眼,楚家的仆从神情也变得有些凄然。
“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真的有文书……那通敌卖国是要诛九族的……”
“完了,这下全都完了!现在禁军都围住了楚家,我们怎么办?!”
在一众的恐慌声里,楚瑜轻笑了一声:
“原来,娶不住在国公府里的楚青萝,还要经过爹爹的书房啊。”
沈劭:“……”
侯宏:“……”
大意了!
一个谎话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这一下子,原本还算得上完美的计划,当场出现了瑕疵。
侯宏看向楚瑜的眼神当中都带上了些惊讶。
没想到,这个早年丢失,一直在京里寂寂无名的楚家独女,竟然还有这么利的口舌。
在他身旁,沈劭恨恨地看着楚瑜,恨不得当场冲上去堵住她的嘴:
“大胆!圣旨当前,你一个女子,竟然敢胡言乱语!”
楚瑜尚未开口,两个嫂子回过味儿来了。
大嫂谢兰挺着已经能显怀的肚子,将她护在了身后:
“小鱼儿没事,有我们在呢。”
二嫂甘棠“呸”了一声:
“这会儿搬出圣旨来了?圣旨里头也没写着不许我家姑娘说话啊。”
两个嫂子把楚瑜护住了,两个哥哥也战斗力惊人。
楚少白冷声道:
“怎么?只需沈大人空口白牙,不许我们楚家人说话?”
楚少卿上前一步,直接挽起袖子:
“世人皆知楚青萝早就令居他处,我妹子说话哪有半句错处?你这般作态……难不成你心里有鬼?”
沈劭:“……”
他就是心里有鬼。
看着楚家众人的神情从惊慌变得气愤,看着不远处的侯宏盯着自己的脸色越发难看,沈劭这下彻底慌了。
苏丞相用人别具一格,倒不会在乎他是否流传出了和马夫三人行的名声。
但是倘若他为了遮掩这个三人行,误了丞相的大事……
那这次他只怕落不着半点好处,很有可能还会被丞相迁怒!
想到丞相苏文斌往日里的手段,沈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行!他得先拿到证据再说!
只要把之前他藏下的通敌文书找到,那任楚家女如何巧舌如簧,也死罪难逃!
想到这里,沈劭故作勃然大怒:
“好啊!你们楚家人还敢狡辩!是非曲直,待我们找到证据才知!侯统领,快带人随我来寻!我要让这些罪臣死得明明白白!!”
侯宏如蒙大赦,立刻点兵跟随着沈劭往书房那边去,甚至没拦着楚家众人的跟随。
毕竟,通敌文书早就埋好,一切都准备得妥当。
楚家人猝不及防之下,哪怕有再利的一张嘴,都不可能躲得过即将到来的命运。
人群乌泱泱地来到了书房附近。
沈劭急不可耐地指向了书房外墙附近的一处。
“就是这里没错!我瞧着楚家人放进去的!”
侯宏大手一挥,早有禁军手提锄头铲子站了上前,勤勤恳恳地挖了起来。
“挖!快点往下挖!绝对不能放过一点蛛丝马迹,你们听明白了吗!”
禁军们吭哧吭哧地往下挖着。
沈劭在这个时候,却悄然抬眼看向了楚瑜的方向。
不同于楚家奴仆的满脸凄惶,楚瑜正被两个哥哥和她的母亲护在身后,面容格外沉静淡然,甚至在和哥哥说话的时候,还露出了些微笑。
瞧见这种沉静,沈劭心里的恨意如同熊熊烈火,直接窜上了天灵盖。
他倒要看看。
等会搜出了通敌卖国的文书,上面白纸黑字、铁证如山。
楚瑜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到那个时候,哪怕她跪在地上求他,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过她!!
……
一铲、两铲、三铲……
侯宏皱起了眉,走到了沈劭身旁,压低声音确保不被楚家人听到:
“你到底埋了多深?没想到你一个柔弱文人,能挖这么深啊。”
沈劭:“?”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挖坑的过程。
不过是刨了几铲子,就把土填上了……
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点不祥的预感,同样压低声音。
“呃……要不你让他们往旁边挖挖,再挖点?可能位置有点偏左。”
侯宏:“……”
怎么不早说?!
侯宏清了清嗓子:
“再来几个人,往右边挖点!挖深一点啊!”
楚少卿瞧着这些人吭哧吭哧地挖土,忍不住乐了。
“沈大人,你该不会……压根就不知道在哪吧!”
沈劭一张白净面皮涨得宛如猪肝一般,当即怒道:
“你们月黑风高夜埋的东西,我不过一眼,哪里能记清?总归就在墙根附近!”
他看着那些正在干活的禁军,恨不得夺了铲子锄头自己上去挖。
奈何他本就是文人,腚还在疼,只得站在墙边督工,着急地催促道:
“挖啊!快点挖!你们沿着墙根往下,挖深一点,总能挖到的!”
又多了几个禁军拿着家伙什,吭哧吭哧地加入了挖墙大军。
楚瑜听见他这话,微微皱眉。
她记得,昨夜搬空的时候。
她大概也许可能好像……把屋子里的墙砖梁柱木料都薅了不少。
沿着墙根挖的话……
“咯吱咯吱。”
“嘎……”
“什么声音??”
眼见着墙根处挖出了一条深深的沟渠,却听到了古怪的声音。
侯宏抬起头,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抬头看向墙壁的那一刻,他瞳孔当即紧缩。
国公书房的墙壁怎么越来越斜了?
“不好!!快躲开!墙、墙要塌了!!”
“沈大人快躲开!!”
“轰隆!”
“啊啊啊啊啊我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