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还未碰到江知虞的衣角,便被她厌弃的甩开。
“沈娘子自重,我与沈娘子非亲非故的,可担不起这一声姐姐,在你被宝贝般的护着回京时,而我却在鬼门关苦苦挣扎。”
“若非有幸得遇裴督主搭救,我的冤屈又岂有昭雪的一日,我所受的苦楚,都是拜你们所赐,我每时每刻,可都不曾忘却。”
被江知虞甩开的沈若萱,眸中闪过一丝阴霾,但面上却是一脸柔弱的哎呀了声,跌坐于地,委屈而无助的抱着手臂。
“虞儿你做什么!”
顾远舟见沈若萱跌倒,着急的一步上前,一把将江知虞给推了开。
江知虞的身子本便没有养好,尚且还虚弱着,而顾远舟作为武将,力气本便大,在情急之下,根本就不顾江知虞只是个柔弱的小娘子。
力道之大,一下让江知虞控制不住的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幸而一只大掌,在不动声色间,托住了她的后腰,才让她不至于也跟着跌倒。
江知虞回眸,长身立于她身后的裴诏,在稳住了她的身子后,默不作声的收回了手。
而与她一道青梅竹马长大的顾远舟,此刻满心满眼却只有沈若萱,对要被他推摔倒的她全然不顾,而是着急忙慌的去扶沈若萱。
“若萱妹妹,你没事儿吧?”
沈若萱半靠在他的怀中,一脸虚弱的摇摇首,“远舟哥哥我没事,是我自己没有站稳,姐姐她也不是故意的。”
“虞儿你过分了,你明知若萱妹妹有心疾,本便体弱,怎么还能动手推她?”
面对如此偏心的袒护,江知虞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但心还是会无法克制的疼痛。
从前,别说是摔倒,哪怕只是轻微的磕碰,顾远舟都会心疼不已,围着她转,故作夸张的疼惜。
“我们虞儿哪里撞疼了?让远舟哥哥来瞧瞧,改明儿我就将这门槛给拆了烧火,敢绊我们家虞儿,罪该万死!”
可不知从何时起,分明是沈若萱诬陷她,自己摔倒,可顾远舟的眼里却只有沈若萱的安危,不分青红皂白的,反过来指责她的不是。
“若萱妹妹有心疾,受不得刺激,虞儿你为何如此心胸狭窄,难道是想要害死她吗?”
江知虞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情绪,嗤笑声:“既然这么弱,不在家中待着,却反而出来晃悠,逮着人就想碰瓷呢?”
宋既明也在同时上前,与顾远舟两人,一左一右,像是沈若萱的保护神般,细致的将她给搀扶起身。
蹙眉,一脸苛责的看向江知虞,“虞儿,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这话听得直让江知虞发笑。
“明王殿下还真是严于他人,宽于待己,从前的我不是这样,那从前的你,又是怎样呢?”
从前的他,会将赏赐的奇珍异宝,都捧到她的面前,只为哄她高兴的说:“我们虞儿,配得上这世间一切尊贵之物。”
可如今,他就站在她的面前,久别三年,却不曾问过她一句好,张口却是维护别人而指责她。
对上那双如琉璃般漂亮的美眸,宋既明这才看出,眼前的小娘子,比之三年前,消瘦了许多,苍白的像是一阵风轻轻一吹便能散了。
可她却依旧用一种倔强的,百折不挠的神色与他对视。
宋既明心头一揪,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似乎是有些重了。
张嘴想要说什么,江知虞已收回了视线,不再多看他们一眼。
只朝着顺德帝跪下,字句清晰道:“臣女江知虞,今日所言句句属实,有书信为证,请陛下明鉴!”
见江知虞竟然呈上了书信,顾远舟登时急了,“虞儿这其中有误会,你莫要胡来……”
只是还未碰到江知虞,却被一只长臂拦住。
“当着陛下的面,便公然敢抢夺证物,顾小侯爷当真是好大的官威。”
顾远舟咬牙瞪向裴诏。
但即使是气得咬牙切齿,却因着忌惮裴诏的权势,而只能在心中咒骂一声狗阉人!
“将证物呈上来。”
顺德帝开了口,顾远舟只能眼睁睁瞧着书信被呈到了顺德帝的跟前。
看了书信,明白了原委的顺德帝,顿时震怒,将书信甩在了顾远舟的脸上。
“顾远舟,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谎报军情,欺上瞒下,当朕是死的不成?”
事到如今,顾远舟也无法再分辩,只能跪下请罪:“末将不敢,放跑了阿勒隼,以至不能全歼匈奴大军,皆是末将一人之过,请陛下降罪!”
宋既明也跟着跪下为他求情:“父皇息怒,虽是因阿勒隼狡诈,拿人命来威胁,但在此事上,的确是远舟处置不当。”
“但他毕竟攻破匈奴军有功,还望父皇看在此战大捷,以及勇毅侯府三代忠君报国的份儿上,从轻发落!”
这时,高皇后慢悠悠开了口:“兵家大事,岂能被儿女私情所延误,顾远舟此番的确是犯了大忌。”
“但念在勇毅侯府三代赫赫战功的份儿上,便当是功过相抵,罚俸一年,令其在府中面壁思过一月,陛下以为如何?”
高皇后主动开口,没有趁机而打压勇毅侯府,虽是处罚,但也并未伤到顾家的根基。
只要不影响到如今朝堂之上两方势力的平衡,顺德帝自然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顺着高皇后的话头。
“便依皇后所言,至于这沈家女,扰乱战事,还冒领功劳,不可轻饶。”
沈若萱面色惨白,身子一晃摇摇欲坠。
方才的她有多么的万众瞩目,如今的她便有多么的狼狈,令人看笑话。
沈宏文当即站出来,“陛下,都是微臣管教不严,才叫小女铸下大错,子不教父之过,微臣愿一力领罚!”
沈攸礼跟着跪下,“是微臣不曾看顾好妹妹,父亲年事已高,微臣愿一力承担!”
江知虞看着这讽刺的一幕,只觉得无比刺眼的可笑。
这沈家父子,当真是爱女如命,顺德帝都还未定罪,他们便已迫不及待站出来为沈若萱顶罪,生怕她会受到半点儿伤害。
是呀,她怎么忘了,眼前的沈宏文,再也不是那个会将她放在肩头骑马的好父亲。
而曾经会抱着她摘枣的好哥哥沈攸礼,更是早已陌生。
他们的偏爱,都给了他们的亲生女儿沈若萱。
“若沈相并不知情,那只能说是爱女心切,但若沈相知情,那可就不只是管教不严,而是伙同欺瞒陛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