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涟漪瞳孔轻颤，抬手收起玉碟。
顾不得被林小鹿落面子的难堪，悄然运行灵力。
莹润的灵气，顺着四肢百骸，聚集到丹田，又“啪”地一声，散成丝丝缕缕的雾气。
她猛地睁开眼，攥紧指尖。
“怎么回事？”
灵力怎么聚集不起来。
惊疑之际，无崖子洪亮的声音传来。
“那毒气有驱散灵力的功效，于身体无害，大家不要运转灵力！”
在场众人中，只有他与明晟修为最高，无甚影响。所以才发现这气体的作用。
叶涟漪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蔡欣欣却比她还着急，“都是那个野种搞的鬼，我绝不会放过她！”
“求仙长援手，帮小女一把，小女还要去寻人，耽误不得啊！”
明晟闻言面色微变。
他虽然也不喜蔡欣欣的粗俗刻薄，却不能不顾明曜的性命。
抬手间，一颗灵丹飞向蔡欣欣。
“这毒气对身体无害，相当于人类的软筋散，吃了这解毒丹，自可自由行动。”
蔡欣欣喜不自禁，伸手接过。
刚要含入口中，就听见叶涟漪清浅的声音响起。
“明掌门，不知这解毒丹可还有，我愿意花灵石购买。”
反派那里，需抢夺先机，叶涟漪不敢耽误。
明晟余光轻瞥，“只此一颗。”
说罢，不等她反应，搀扶着明曜进了屋。
叶涟漪原本含笑的眸子淡了下来，目光斜斜扫向蔡欣欣。
“不知这位道友可否相让？这毒气对没有灵气的凡人，作用不大，再过半炷香也就解了。”
“若是你同意让给我，这银珠彩蝶就送给你。”
她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上挑的尾音，却莫名有种倨傲的意味。
动作间广袖轻摆，飘逸如风，似是头发丝都染着仙气。
蔡欣欣拽了拽灰扑扑的衣角，酸涩地抿唇。
同样是女人，一个个都比她命好！
她冷哼一声，在叶涟漪惊讶的目光中，张开嘴，一口吞了丹药。
叶涟漪面上闪过一丝冷意。
蔡欣欣浑然不觉。
她得意地站起身，“你有什么事，还能比我救人还重要么？”
要是没找到申晁，别说明掌门承诺的恩情，就算性命也未必保得住。
她凭什么要为了叶涟漪，冒这个风险。
蔡欣欣脚步不停，路上还在祈祷，林小鹿千万不要快她一步，提前请到了申晁。
直到她在留云巷酒楼旁边，找到白发长须，一身类似戏子服打扮的老者，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她一个箭步蹿了过去，拉住眼前人，“仙长，我总算找到你了！”
老者明显被吓了一跳，手中遮脸的蒲扇掉落在地。
操着一口乡野口音，摆手道：
“你找错银儿人了，俺可不是什么仙长。快松手，老夫要吃席去了。”
他小心把破洞的袖口转到内侧夹好，鬼祟地看了眼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蔡欣欣有些懵，这仙长怎么这个口音，不像是仙风道骨的长老，倒像是乡间扯闲嗑的老汉。
若不是前世看到过林小鹿与他接触，蔡欣欣都要怀疑自己了。
她压下心中的猜疑，恭敬地开口。
“普通凡间饭菜怎么配得上您的身份。”
“小女刚得了些玲珑白玉菇，慢火熬炖煲汤，味道十分鲜美，想请您赏光品评。”
沈老头双眼冒光，“玲珑白玉菇？能延年益寿的那个？”
“没错，不知仙长可否赏光。”
沈老头怎么会拒绝，大手一挥，“走！”
这么好的事，不去才是傻子。
两人身影渐渐走远。
一个背着竹篓的小孩，从转角处露出头。
她歪头看了眼消失的两人，轻“咦”了一声。
“不是要去找坏老头么？怎么把乞丐爷爷拉走了？”
“难道蔡姐姐也想让乞丐爷爷，帮她编一双草鞋？”
林小鹿笑眯着眼，刚从破庙出来。
脚上穿得正是沈老头，编织的小草鞋。
她经常进山，走动颇多，鞋子消耗也大，便与沈老头说好了，用窝头换草鞋。
一会又要爬山，林小鹿特意去取了两双草鞋。
她收回视线，不再多想，跑向城门。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出城的人并不多，林小鹿混在出城的士兵中，极不起眼。
那些士兵似是急着寻人，出了城门后，手中的灵兽盒打开。
数十只「寻香地蚯」鱼贯而出，四散开来，方向不一。
士兵首领刀疤刘，顿时骂了一声，“怎么回事，难道是地蚯失灵了？”
那裴寂又不可能有分身术，怎么可能跑这么多地方？
这寻香地蚯根据血脉骨血寻人，从未失手，今日这般还是第一次。
“靠，什么破活儿都交给老子。”他烦躁的转身，踢向路旁的大树。
“该死的灭门惨案，怎么不都死绝了，偏要剩下一个，给老子找麻烦。”
“要是找不到人，搞不好老子也要因办事不力，被下狱查办。”
一人粗的树干被他踹得晃动，灰尘就着枯树叶，扑簇簇的落了下来。
“哎呀！”林小鹿从后面路过，被砸个正着，脸颊被划出血痕。
刀疤刘一冷，一把将人拎起来。
看到只是个小姑娘后，紧张的神色消失，却越发恼火。
他窝火揪住林小鹿的衣襟，“赶紧滚开，死丫头，再妨碍大爷办差，小心你的贱命。”
“明明是你瞎踹树，还要打人。”林小鹿气鼓鼓的。
要不是这附近有上山的小路，她才不跟过来呢。
刀疤刘越发火大，阴沉着脸，拔刀就要抹林小鹿的脖子。
还是旁边的副将眼疾手快，把林小鹿抢了下来。
副将陪着笑脸，“刘老大，追人要紧，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了。”
“不如兵分几路，抓紧寻人吧。”
刀疤刘冷哼着收起刀，阴狠瞪了林小鹿一眼，独自往里面去了。
“我自己上山，你带人跟着地蚯去别处寻人。”
“刘老大，你不带几个人么？”副将急忙喊道。
刀疤刘挥手，“一个废物小子，老子一个人足够。”
他顺着灵蚯的痕迹追去。
*
山顶。
洞穴阴影处，露出一截瓷白的脚踝。
男子衣袍如雪，胭脂色的唇微勾，刀尖抵在小臂上，轻轻一划，发出细碎的骨头刮擦声。
森白的臂骨，被冷白的指尖捏起。
半空中，乌鸦如获至宝，噙骨飞远。
那些寻人的灵蚯，一阵迷茫，追踪的方向越发凌乱。
遍地血色中，一声轻笑溢出，像是毒蛇吐出的气音，诡谲欢愉。
“这身肮脏的血肉，也算有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