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公府内,苏绿漪正慵懒地靠坐在雕花梨木椅上,手中轻轻摆弄着一支玉簪。
荷花匆匆走进来,在她耳边低声汇报着苏芙蓉的近况。
苏绿漪听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轻笑,心中暗自想着:苏芙蓉,你费尽心机抢走的人,我只觉得恶心,如今随了你的心愿,至于这般伤心欲绝么。
随即,她轻启朱唇,语气中满是调侃:“荷花,你刚说二小姐气成什么样子了?”
荷花忙回道:“小姐,听冬春说,二小姐气的脸都绿了,还砸了好些东西呢。”
苏绿漪听闻,心情瞬间大好,站起身来,笑意盈盈道:“荷花、菊花,陪我去街上逛逛,我正想着给外祖母和舅妈挑选些精致首饰呢。”
“是,小姐。”荷花和菊花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应和道。
小姐自从这两日住到了护国公府,脸上的愁容似乎渐渐散去许多。
不多时,三人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苏绿漪脸戴轻薄的面纱,却依旧难掩那倾国倾城的美貌。
街上人来人往,喧闹非凡。
苏绿漪时而驻足挑选首饰,时而与荷花、菊花轻声谈笑,所到之处,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而在街道旁的鼎盛酒楼二楼,太子云潇和三皇子云鹏正临窗而坐,品尝着美酒佳肴。
忽然,云潇的目光被街上一抹灵动的紫色身影吸引,他微微一怔,情不自禁地开口道:“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她,今日看来,她的心情似乎比上次见面时愉悦许多。”
云鹏顺着大哥的目光望去,瞧见了苏绿漪,心中不禁犯起了嘀咕。
平日里大哥一副清冷孤傲、波澜不惊的模样,如今这副模样,莫不是这万年不化的冰块竟动了凡心?
想到这儿,云鹏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调侃道:“大哥,这是哪家的姑娘,竟能入了你的眼?”
云潇并未理会弟弟的打趣,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苏绿漪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苏绿漪刚踏入鼎盛酒楼对面的饰品铺,店内伙计便满脸堆笑,脚步匆匆地迎了上来。
“姑娘,您可算来对地方了!瞧瞧咱们这香包,里面的香料可都是从西域远道而来的稀罕玩意儿,在咱们内陆,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第二份!”伙计一边口若悬河地介绍,一边殷勤地将香包递到苏绿漪面前。
苏绿漪刚一凑近,一股熟悉的气味钻进鼻腔。
刹那间,她心中警铃大作,没想到这一世,他们的动作竟提前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猛地屏住呼吸,紧接着,她身形晃了晃,抬手扶住额头,娇弱地呢喃:“荷花,我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头晕得厉害,快扶我回马车。”
荷花闻言,神色骤变,眼中满是焦急,立刻上前搀扶住苏绿漪。
菊花也不敢耽搁,快步跑出铺子,扯着嗓子叫来马夫。
三人匆匆出了铺子,苏绿漪被小心翼翼地扶上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行至半路,原本安静行进的骏马却毫无征兆地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随后重重地栽倒在地,再没了动静。
荷花和菊花大惊失色,忙不迭地掀开马车车帘查看情况。
可就在这一瞬间,两人只觉脖颈处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昏了过去。
苏绿漪心中暗忖时机已到,顺势假装昏倒,软软地瘫倒在马车里。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苏绿漪微微眯起眼,透过睫毛的缝隙,看到苏芙蓉那熟悉又令人生厌的身影出现在马车前,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形魁梧的蒙面男子。
苏芙蓉满脸怨毒,伸手指向马车,恶狠狠地啐道:“那马车里的,就是那个贱人,给我把她拖出来!”
两名黑衣人得令,大步上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粗鲁地将苏绿漪从马车上拖了出来,直接扔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激起一阵灰尘。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苏绿漪趁势而动,她的动作快如闪电,纤细的手指间不知何时已夹着两根锋利的银针,毫不犹豫地分别刺向两个黑衣人的脖颈处。
银针入肉,两名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闷哼,便双眼一翻,直直地向后倒去。
苏芙蓉见状,顿时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嘴巴大张,还没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苏绿漪已经如鬼魅般欺身而上,手中又一枚银针精准无误地刺在了苏芙蓉的肩头。
苏芙蓉只觉一阵麻痹之感迅速传遍全身,双腿一软,缓缓倒下,眼神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苏绿漪看着躺下的几个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快步走到两个丫鬟和马夫身边,手中银针快速闪动,在他们身上几处大穴分别刺了几针。
片刻之后,荷花、菊花和马夫缓缓苏醒过来,只觉脑袋昏昏沉沉,还有些疼痛。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三人看着眼前倒在地上几人,心中暗叫不好。
苏绿漪神色冷峻,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把苏芙蓉的外衣脱下来,还有这两个黑衣人的外衣也一并脱下来。”
“是!”三人连忙应道,尽管心中满是疑惑,但多年的主仆默契让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动手去脱三人的衣物 。
隐匿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后的云潇,将周遭的状况尽收眼底。看到苏绿漪被人拖出马车的瞬间,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始料未及。
只见苏绿漪趁势出手,动作行云流水,手中的银针快如闪电,眨眼间便让两个黑衣人倒地不起。
云潇微微一怔,随即眼中露出一抹饶有兴致的神色,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勾出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饶有兴趣地盯着苏绿漪,眼神中满是探究,喃喃自语道:“这女子,倒是个不吃亏的主。”声音低沉,带着几分调侃。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苏绿漪的一举一动,眼中的兴致愈发浓厚。
云潇原本清冷的眼神此刻被好奇与欣赏填满,平日里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味盎然的神情。
“有意思,真是有趣至极。”他低声轻笑,彻底被苏绿漪的举动勾起了好奇心 。
远处,一阵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传来,只见林氏身着一袭月白色锦缎旗袍,身姿婀娜,款步而来。
她面上施着淡淡的妆容,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得意笑容,与身旁三位名门贵妇谈笑风生。
在她们身后,一众丫鬟规规矩矩地亦步亦趋。
林氏轻轻甩了甩手中的丝帕,声音清脆悦耳:“诸位夫人,你们是没瞧见,今年我们相府的花园,那花儿开得叫一个艳丽。我特地托人从西域带回一批珍稀花卉,那花瓣的色泽、花型的别致,只要瞧上一眼,满心的烦恼都能烟消云散。”
户部侍郎夫人赵氏轻轻摇着手中绘有牡丹的团扇,笑着附和:“林夫人,您这好兴致、好品味,整个京城谁不知道。相府有您操持打理,可不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笑着缓缓朝这边走来,所到之处,吸引了不少路人侧目。
躲在暗处的云潇静静地望着苏绿漪等人离去的方向,又将目光转向林氏一行。
他眉头微微蹙起,星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低声喃喃自语:“没想到她在相府竟过得如此艰难,这个继母,实在是恶毒至极!”
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着,赵氏目光敏锐,一眼便瞧见路边那辆停得十分突兀的马车,不禁出声:“前面好像有辆马车。”
礼部尚书夫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脸惊讶:“哎呦,还真是啊,这马车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林氏听闻,缓缓抬眸,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这,这莫不是我们相府的马车?”她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与不解。
工部尚书夫人赶忙凑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林夫人,可不就是你们相府的马车嘛,这府徽都还在呢。”
林氏微微颔首,脸上适时露出一丝担忧:“最近我们家苏绿漪去外祖家小住,临走时乘坐的正是这辆马车。”
说到“苏绿漪”三个字时,林氏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周围几位夫人纷纷侧目。
众人好奇地围拢过去,看着那辆停在路边、无人看管的马车,都觉得十分蹊跷。
礼部尚书夫人率先开口:“这,这怎么就停在路边了呢?看着好生奇怪。这车外也没个什么人啊。”
林氏心中暗自得意,面上却装出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是啊。漪丫头在不在啊,漪丫头?”
一边喊着,一边故意用手猛地将车帘大幅度掀开。
然而,就在车帘掀起的瞬间,她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难堪,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芙!”
仿佛见了鬼魅一般,林氏慌乱地迅速把车帘重重关上,由于用力过猛,手心都泛起了白色。
好你个苏绿漪,我要你的命!
赵夫人瞧出异样,连忙关切问道:“林夫人,这是怎么了啊?”
林氏眼眶瞬间红了,装作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带着哭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家绿漪丫头怎么能,怎么能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啊,我该如何向夫君和我那死去的如姐姐交代啊。”
众人在林氏打开门帘的刹那,都隐隐瞥见车内似乎有两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还有一个女子的身影,不禁在心中暗自惊呼: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氏越哭越大声,一边哭一边叫嚷:“绿漪一定是遭了坏人的算计,莫不是遇到采花大盗了吧,我的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她那尖锐的声音引得周围路人纷纷驻足观望,一时间,众人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远处的云潇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看着林氏那副惺惺作态、颠倒黑白的模样,他怒不可遏,双手紧紧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实在忍无可忍这恶毒女人的丑恶表演,云潇抬手一甩,一枚飞镖带着凌厉的气势精准地射向门帘。
只听“嗖”的一声,门帘应声而落。
林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本能地挡在车门前。
这时,车里传出一声闷哼:“痛!”
紧接着,苏芙蓉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了出来:“娘亲,那个苏绿漪竟然会用银针,她……”
苏芙蓉捂着脑袋,狼狈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当她看到车外站着的一众夫人,再瞧瞧自己凌乱不堪的衣衫,以及身旁同样灰头土脸的两个黑衣人,瞬间惊恐地尖叫起来,惊慌失措地双手捂住脸,身体瑟瑟发抖。
三位夫人见状,纷纷捂住嘴巴,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这……这哪是什么苏大小姐,竟然是苏二……”
赵夫人瞥了一眼林氏,心中暗自冷笑:这个狡猾的林氏,平日里机关算尽,这下可好,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一时间,路边的行人纷纷被这边的喧闹吸引,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拢过来。
人群中,各种议论声此起彼伏,如潮水般涌来。
“天啊,这苏二小姐可真不是个消停的主。”一个尖细的女声率先响起。
“前几天就听说她和姐姐的未婚夫婿不清不楚,厮混在一起,如今又闹出这种事,真是家门不幸啊!”
旁边一个中年妇人连忙点头,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想当初,谁人不知丞相府苏二小姐才貌双全,大家都夸她比她姐姐强上许多,还说她将来必定能嫁入高门,成就一番佳话。可瞧瞧现在,啧啧啧,真是世事难料,这形象完全颠倒过来了。”
“是啊是啊,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平日里看着端庄贤淑的二小姐,私底下竟是这般模样。”另一个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引得周围一阵低声议论。
林氏听着这些流言蜚语,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留下一道道发白的痕迹,却浑然不觉疼痛。
她的双眼瞪得通红,死死盯着那辆马车,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同一个念头:苏绿漪,这一切本都该是你的下场,我精心策划,却被你巧妙化解,还让我女儿芙蓉沦为众人笑柄。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就在这时,人群另一头,苏绿漪缓缓走来。
她神色平静如水,眼眸中透着清冷与坚定,周身散发着一种遗世独立的气质,与此刻混乱喧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苏绿漪的出现,瞬间让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众人纷纷看过去,眼神中满是好奇与探究,想要从她的神情举止中探寻这桩离奇事件的真相。
苏绿漪径直走到林氏面前,微微欠身,姿态优雅地行了一礼,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继母,好久不见。”
林氏听到她的声音,她咬牙切齿,面目狰狞,怒目而视:“你这贱丫头,还有脸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你的马车吗?难道这事和你有关!今日之事,你别想轻易脱身!”唾沫星子随着她的怒吼飞溅而出。
苏绿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笑容透着丝丝寒意:“脱身?林氏,我倒是觉得,真正需要担心脱身之事的,是您吧。”
话音落下,她白皙的手掌轻轻击掌,动作轻盈却又充满威慑力。
只见先前躲在马车里的黑衣人被几个身形魁梧的侍卫押了出来。
此刻的黑衣人,发髻散乱,衣衫褴褛,狼狈不堪,脸上写满了惊恐。
苏绿漪转身,面向众人,身姿挺拔,声音清朗而洪亮,字字清晰地朗声道:“各位,此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报官府审查这两个黑衣人不就明了了!”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哗然。
人群中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道道目光如探照灯般在苏绿漪、林氏和黑衣人之间来回穿梭。
两个黑衣人惊恐地看向林氏,眼中满是求助与绝望。
他们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可没想到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心中懊悔不已。
随后,苏绿漪再次转身面对林氏,语气冰冷刺骨:“林氏,人在做,天在看。您如此处心积虑,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把事情闹大吧,毕竟清者自清。”
林氏被她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嘴唇颤抖,却无法发出半点声音。
此时,相府管家满头大汗,匆匆赶来。看到眼前的场景,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腿发软。
苏绿漪看向管家,神色冷峻,沉声道:“管家,麻烦你回府将此事告知父亲,问问他老人家,要不要官府来帮我们相府主持公道?”管家忙不迭地点头,像得了大赦令一般,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慌乱踉跄。
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她眼神空洞,失去了焦距,心中一片死寂。
她知道,这一次,自己精心策划的阴谋彻底败露,等待她的,将是相府严苛的家法,还有整个京城如汹涌潮水般的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