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开匣子,入目是几块碎银,还有一些铜板。
她将怀里的银子也放了进去。
仔细数了数,一共十两!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银块,离五十两,又近了一步。
她将匣子重新埋好,仔细掩盖了痕迹。
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起身直接回房。
刚踏过门槛抬头一看,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是宁云烨。
他像是在这里等了很久,一身玄色劲装,面色沉郁如水。
烛光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暗夜里,锐利得像鹰隼。
他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息。
花朝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她强迫自己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指尖冰凉,手心却沁出了冷汗。
她连忙扯出一个笑脸,将一直攥在手心的玉兰花举到他面前。
花瓣被她捏得有些蔫了,却依然散发着清幽的香气。
“喏,送给二公子。奴婢只是觉得房里太闷,才出去走走。腿已经不碍事了。”
宁云烨的目光,从她紧张得有些发白的脸上,缓缓移到那朵玉兰花上。
花香清幽,丝丝缕缕钻入鼻尖。
他没有接,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弄和玩味。
“你倒是识货。”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惯有的冷意,却又透着一丝奇异的腔调,像淬了冰的刀子。
“为了赏花宴,这可是大夫人费尽心思才寻来的早开玉兰。”
“整个国公府,也就这么几株。你就这么给随手摘了?”
大夫人为了赏花宴准备的?
她怎么会知道!
她只是看那花开得好,想着或许能让他高兴一点,从而打消他将自己禁在房中的念头。
恐惧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手一抖。
啪嗒——
那朵洁白的玉兰花,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须臾,一个疯狂的念头蹿入脑海。
她蹲下身,飞快地捡起那朵沾了泥的玉兰花。
甚至来不及拂去上面的污渍。
趁着宁云烨似乎也未从她慌忙的动作中,完全回神。
她倏然起身,踮起脚尖。
直接将那朵带着泥土气息的玉兰,簪在了宁云烨的耳际。
动作快得像一道残影。
宁云烨身形微微一僵。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暗沉几分。
花朝却仿佛没有看见。
她逼着自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奴婢不知情。”
她的声音发颤,条理却十分清晰。
“玉兰是何等珍贵,奴婢没有见过。”
“但眼下,它已经在二公子您的头上了。”
她抬手指了指他耳畔的花。
“只要二公子您不言语,不去大夫人面前告发奴婢。奴婢自然是安全的。”
说完,她嘴角也勾起一抹坏笑。
她顿了顿,迎上他骤然变得危险的目光,心跳如擂鼓,却强撑着把话说完。
“若是二公子执意要告发奴婢就说,是二公子您,见不得大夫人为了区区赏花宴,这般大费周章,甚至抢了您这位主帅的风头。”
“心中不忿,才故意折了这早开的玉兰。以此,给大夫人添些不痛快。”
宁云烨眼中的寒意更甚。
周遭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他倏地伸手,一把箍住她的下颌。
修长有力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紧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力道之大,让她疼得蹙起了眉。
被迫仰起头,承受他居高临下、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审视。
“好啊。”
他的声音暗哑,带着低低嘶吼。
“长本事了!连爷也敢算计进去了?”
下巴传来阵阵剧痛,骨头都要被他捏碎。
花朝疼得眼圈发红,泪水在眼眶打转。
但她咬紧了牙关,憋屈着,不让它们掉下。
她甚至在他慑人的目光下,硬生生挤出一句。
“都是二公子您,教的好。”
这语气,略带嘲讽。
却让宁云烨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指骨分明的大掌在她细嫩的肌肤上,晃了晃。
像是在掂量一件玩物。
“我何时这般教过你?”
他的声音里,除了冷,似乎还多了一丝兴味?
是被她这只兔子,突然亮出的獠牙,给逗起了兴趣吗?
花朝不顾下颌的剧痛,脑子转的飞快。
“二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是您先前教导奴婢,做事不可鲁莽冲动,要三思而后行。”
“奴婢这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想出来的万全之策。”
她将他的话,生搬硬套在了眼前的绝境上。
用他的教导,来为自己的算计辩解。
说完,也不等宁云烨再有反应。
她主动攀上了他坚实的手臂,顺势而上。
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
柔软的身体,贴近了他冰冷坚硬的胸膛。
仰着头,眼底闪烁着祈求的光芒。
宁云烨手上力道松了几分。
这丫头胆子大了。
他眸色一沉,手臂发力,拦腰将她抱起!
花朝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他已大步流星,踏入里间。
花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重重落在柔软的被褥里。
还未定神,便听到他带着戏谑的声音,响在头顶。
“让我看看。你还从爷身上,学到了什么本事。”
花朝想躲避,拉过锦被,蒙住了头。
被子下,她的声音细若蚊蚋。
“奴婢就学了点皮毛,哪里还敢在二公子面前卖弄。”
锦被被掀开!
花朝蜷缩起身子,睁眼对上一双幽深难测的凤眸。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了她裸露的脚踝和小腿处。
那里残留着他昨日不知轻重的青紫痕迹。
宁云烨喉结上下滚动,冷冷吐出两个字。
“上药。”
花朝咬了咬唇,听话地,将略显宽大的中裤裤腿,又往上卷起一些。
露出膝盖下方一片,尤为明显的淤青。
宁云烨拿起矮几上那只小巧的白瓷药罐。
指尖沾了些许清凉的药膏。
他俯下身,动作中带着与他平日全然不符的小心翼翼。
这个人前一刻还如凶兽般掐着她的下巴,将她扔到床上。
此刻,却又这般温柔。
花朝心中闪过雀跃,只,她又恢复理智。
有些东西,她不配肖想。
云烨爱惜的是,自己这件东西罢了。
眼下的片刻温存,不过是饮鸩止渴。
绝不能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