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华不是个多嘴的老头,他少话,每天都忙忙碌碌,经常会骑着他那电动车出去玩一圈,回来的时候会带些水果零食,都是直接拎回三楼。
前天他带回两个榴莲,今天又买了一个。
没有老板在的餐桌,气氛融洽了许多。
霞姐也拿到了工资,很得意地向小苔和阿珍炫耀:“我儿子结婚彩礼钱总算存够了。”
霞姐问小苔:“小苔,你们那里彩礼贵不?”
小苔笑:“不清楚。我嫂子没向我哥要彩礼,我哥嫂每年过年都会给嫂嫂家里一万块,还会去那住几天,过年也是一家一年轮着来。就算有彩礼,应该也不多吧。”
霞姐开玩笑地说:“小苔,以后谁娶了你,肯定会很幸福。不过,你爸妈也真是,嫁女的时候不多要男方一些钱,以后就要不着了。你不要彩礼,男人会觉得你便宜,以后会更不珍惜你。”
小苔辩解道:“幸福靠自己,不是靠彩礼。人又不是商品。”
霞姐哈哈大笑:“小苔,你好幼稚。”
小苔不知道怎么去和霞姐争,索性闭口。
阿珍手上又多了一个大金镯子,整个人都散发着光。
霞姐问小苔:“不是发工资了吗?怎么没见你给自己买点啥?你看阿珍,又攒了个金镯子,戴在手上多漂亮。”
小苔给自己装了碗汤:“工资是我下学期学费和生活费呢,我要省着一点花。”
刘建华抬头看了小苔一眼,若有所思,不过,他很快低下了头。
晚上,阿珍又在逼刘燕喝牛奶。
刘燕抗拒,缩在角落,抱着她那旧海豚玩偶,无声地抵抗。
阿珍在咆哮,拿着一根鸡毛掸子作势要抽她。刘燕倔强地不屈服。
阿珍被刘燕激怒了,真的上手拿鸡毛掸子往刘燕身上招呼。
刘燕疼,大声地哭叫,越哭,阿珍抽得越起劲。
刘建华不出来,楼下霞姐像没有听到的一样,老太太耳背,仍然笑眯眯的。
小苔在楼上听到了声音,冲下来,一把扯过阿珍手中的掸子:“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你干嘛打她?”
阿珍推了小苔一把:“你净做好人,恶人都是我们做。她妈和奶奶交待了,鸡蛋羹和牛奶必须吃和喝,她不喝,挨骂的是我。我打她怎么了?爷爷说了,她不听话,就让我打。你告我去啊,你以为我怕啊?你才来几天?就想到我头上做窝啊?”
小苔不和她吵,只是说:“好好说,不要打人。”
阿珍将手中一盒没有开封的纯牛奶照着小苔身上狠狠砸去:“你让她喝,你好好说。”
阿珍砸牛奶的时候,用了不少劲,小苔的左肩下面生疼。
小苔弯腰捡起地上的牛奶,擦干净,伸手牵过刘燕,蹲下来,轻声问她:“牛奶补钙,喝了对身体好,为什么不喝呢?”
刘燕的泪嗒叭嗒叭地流:“没有味道,很难喝。他们不喝牛奶,一样长高。喝牛奶和长高没有一点关系。我就是不想喝。”
小苔对刘燕说:“你今天喝了吧,等你爸来,我和他谈谈。”
刘燕看着小苔,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小苔点头:“真的。”
第二天晚上,刘安民过来吃饭的时候,小苔听刘安民讲话听得极认真。
气氛烘托得差不多的时候,小苔突然对刘安民说:“刘总,我有点事想和您谈谈。”
刘安民大喜:“你说你说。”
小苔是211大学的大学生,刘安民只读完了小学。在外面,他是老总,在公司,要注意形象,在家里,脱下假装,他的内心其实也是有些自卑的,他就想得到别人的尊重和崇拜。小苔很懂事,很乖巧,很懂倾听,他说话的时候,从不插嘴,又会在适当的时候给他一句赞叹。
刘安民喜欢在小苔面前讲自己的丰功伟绩。
刘安民甚至有种小苔喜欢自己的错觉。
他竖起耳朵,小苔很认真地说:“刘总,真的不用每天给刘燕吃鸡蛋羹和牛奶。一样东西天天吃,再好也会没有味道。纯牛奶寡淡,喝几次可以,天天喝真的难以下咽。每天为吃鸡蛋和牛奶这些小事争吵,会让人自觉陷入一种焦燥和不安宁。让刘燕吃喜欢吃的饭菜,做喜欢做的事,她会开心许多。”
刘安民有些失望,那泛着精光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小苔。
小苔眼内一片清明,毫不退缩:“刘燕很乖。她小,但是她也是一个社会人。在家里,连吃东西都要受制于人,她极安全感,会怕,会影响她在学校的状况。一个人,在家里得不到温暖,在外面受尽指责,她觉得无处可逃,无处安身,性格可能就会出现问题,抑郁、后天自闭都有可能发生。她也需求,她的需求应该是从好好吃一顿饭开始。”
刘燕睁大了眼看着小苔。
刘安民懈气了,想了一会会,才说:“好吧,听你的。”
从那以后,刘燕不喜欢吃的鸡蛋羹现在再也没有出现在餐桌了,阿珍再也没有天天睡前逼着刘燕喝过牛奶了。
小苔做梦也没有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事,在刘家欣起了轩然大波。
逼刘燕吃鸡蛋羹和牛奶这事,刘家人都知道,有的人不以为意,有的人当然知道这对刘燕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不做声。
刘燕的四姑巧玲曾为这事和她妈说过:“小孩子,不吃就不吃,逼她干嘛?”
邓会计对刘巧玲一瞪眼,刘巧玲收上收声,她这才知道,所有一切不是无意,而是有心。
小苔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只是想帮帮刘燕,无意挑战了邓会计的权威,动了别人的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