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落下,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马车上。
李胜整理好衣衫,看着满脸红晕的张嫣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娘子,可满意?”他捏了捏张嫣儿的脸蛋。
张嫣儿羞得不敢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裙。
她的发髻松了,几缕头发垂在耳边,更是映衬的肌肤如雪。
李胜哈哈大笑,跳上马车,扬鞭继续赶路。
夫妻二人甜蜜如胶似漆,让路上不少行人羡慕不已。
“夫君,前面就是县城了。”
大概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怀朔县。
张嫣儿指着城墙,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怀朔县城墙低矮破旧,城门处几个懒散的衙役正在盘查过往行人。
这年头,想要进入县城的话,步行是不要交钱的,但是赶着马车的一律都得交钱。
各地官吏的捞钱手段而已。
李胜交了车马钱,顺利入城。
“岳父他们住在城西的安民巷,那里条件不太好。”
李胜一边说着,一边赶着马车向前走。
张嫣儿的手在他掌心微微发抖,明显是有些太激动了。
巷子的房屋破败许多,街道狭窄,地上坑坑洼洼。
空气中更是弥漫着一股霉味。
几个衣衫褴褛的穷人家孩子,聚集在路边玩耍,看到马车经过,好奇地站在旁观看热闹。
“到了,就是那个院子。”
李胜一番打探后,指着一处低矮的院落。
院墙是用黄泥夯筑的,已经出现了几道裂缝,院门歪斜地挂在门框上,似乎随时会掉下来。
张嫣儿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却在院门前突然停住了脚步,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怎么了?”李胜走到她身边。
“我。我怕。”张嫣儿的声音细如蚊蚋。
怕什么,当然是怕因为自己嫁给底层军户。
李胜笑着握住她的手:“怕什么,有我在呢,岳父大人刚逃过大难,见到你肯定只会很高兴。”
正说着,院门忽然开了,探出来一个小脑袋。
“是谁在外面?”
她瘦小的身子裹在一件明显过大的粗布衣裳里,头发随意地扎成两个小髻,脸上还沾着些灶灰。
“宁儿!”
张嫣儿惊呼一声,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姐姐,尖叫着扑了过来:“阿姐!真的是你!母亲!父亲!阿姐来了!”
院内顿时一阵骚动。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美妇人和一个十八.九的青年快步走出,看到张嫣儿,都呆立当场。
“嫣儿!”
张嫣儿的母亲范氏,虽然受到几个月磨难,但是容貌气度,依旧散发着知性优雅。
她颤抖着伸出手,眼泪顺着有些蜡黄的脸颊留下来。
张嫣儿扑进母亲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
张嫣儿的兄长张平站在一旁,眼圈通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
“这位是?”张平注意到站在一旁的李胜,警惕地问道。
李胜拱手行礼:“在下李胜,是嫣儿的丈夫。”
院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范氏抬起头,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李胜;张平则皱起眉头,眼中闪过审视的意思。
“都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吧。”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李胜知道,那是他的岳父张云起。
他打开大门,把马车上赶进院子,跟着张嫣儿走进院子。
岳父一家的居住环境,比想象中还要简陋。
一张瘸腿的方桌,几把破旧的椅子,墙角堆着些简单的炊具。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腰背挺直,面容严肃,虽然穿着粗布衣衫,却依然透着一股儒雅气度。
“父亲!”张嫣儿跪下行礼,声音哽咽。
张云起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很快又恢复了严肃:“起来吧。”
他的目光,又转向李胜,“这位就是李胜?”
李胜上前一步,恭敬地行礼:“小婿李胜,见过岳父大人。”
张云起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上下打量着李胜。
屋内安静,甚至落针可闻。
只有十岁的张宁儿,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明白大人们为何如此紧张。
“听说你是军户?”良久,张云起终于开口,声音透着浓浓的无奈。
在大梁王朝,底层军户的地位低下,别说是婚配官宦子女,就是婚配平常人家,那也是很不常见。
张云起自从两天前,来了怀朔县,得知自己宝贝女儿,居然被‘牛党’死敌,故意婚配给本县最无赖最底层的军户后,差点就要愤怒的背过气。
张云起只觉得,自己对不起女儿,让她受到如此的折磨羞辱。
但是,今天一见到李胜后,他却发现眼前的这个‘女婿’,身形高大健硕符合军户丘八的刻板印象,但是举止谈吐,却是跟想象的完全不同。
甚至于,张云起从李胜身上,敏锐感觉到他有一股子异于常人的独特气质。
但是,心中的坎,还是不那么好过的,张云起的话语依旧冷冷淡淡。
“是。”李胜不卑不亢,声音从容的回答。
“咳咳,我听说,你以前,嗯,在乡里名声不太好?”张云起的语气带着一些严厉。
张嫣儿紧张地看向李胜,生怕他被激怒。
然而,李胜只是微微一笑:“岳父大人明察,小婿以前确实做过些不着调的事情,但是,自从娶了嫣儿,我就已经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
“此话当真?”大舅哥张平忍不住插嘴。
“大哥!”张嫣儿急得小脸通红,连忙替李胜辩解,“夫君待我极好,这些日子若不是他照顾,只怕我……”
“好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迷途知返,往哲是与!”张云起抬手制止了女儿的话,摇头晃脑的说了两句文绉绉的话。
然后,他又继续对李胜道,“既然来了,就坐下说话吧。”
李胜没有立即坐下,而是将带来的礼物一一取出:“岳父大人,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野味是前几日刚猎的,棉布可以给做冬衣,狐狸皮给岳父做件帖里御寒,到了冬天,怀朔县可比京师要冷多了。”
范氏看着这些在流放地堪称奢侈的物品,惊讶地看向李胜:“这,这些东西,也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