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宜带着满脑的混乱思绪入睡。
半梦半醒间,睡前那些甩不掉思绪像是无数根理不清的丝线,强行将她拉回高中的校园里。
当带着25岁的记忆重临熟悉的场景,她却只能如同提线木偶般,被迫重复既定结局。
被命运桎梏的窒息感原来是这么无力,睡梦中,有一滴泪无声从眼角滑落,又很快消失不见。
一连几天,姜舒宜没再和裴浔礼碰过面,她不禁感叹,原来即便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人依旧存在不可跨越的距离。
第一周的工作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尾声。
周五早上,天气预报软件提醒今天可能有暴雨,姜舒宜出门前特意检查自己有没有带伞。
下午三点半,闷热了一天的空气得到缓解,雨珠终于迫不及待,噼里啪啦砸向地面。
处理完邮箱里的稿件,同部门的周雯贴心地给她送来新到的样本书。
两人又对着电脑调整一番排版,在下班之前确认无误后,给主编发送终版。
窗外雨势渐大,打在玻璃上发出连续的声响,倒是天然的白噪音。
姜舒宜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蓦地想起阳台上还晾着的衣服。
糟了!今早出门太急,只记得拿伞,完全不记得收衣服这一回事。
或许是大雨带来强烈的不安,太过急切回家,姜舒宜难得地打了车。
裴浔礼还没回来,阴雨天的客厅很暗。
窗外又划过闪电,几秒后雷声轰隆。
姜舒宜冲到阳台抢救自己的衣服时,还是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件属于男人的衬衫。
孤零零的,已经挂了三天了,现在还被雨淋湿了大半的袖子。
难不成他忘了自己还有件衣服了?
她犹豫片刻,还是良心不安地点开微信:“下暴雨了,要帮你收衣服吗?”
消息刚发出去,她就有些后悔了。
他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别人多管闲事的样子,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正想撤回,手机在下一秒就收到新的消息。
“谢谢,帮我直接放在次卧的凳子上就好。”
回复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姜舒宜得了同意,迅速收了两人的衣服,走向走廊左侧那扇从未进去过的房门。
空出一只手轻拧门把,推门而入,一股满是木质香调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比她想象中的整洁。
床上铺着深灰色的四件套,和她同款的床头柜上,放着缩小版的台历,靠窗的书桌上整齐码着基本编程书籍。
没有多余的装饰,却自带房间主人独有的秩序感。
姜舒宜轻手轻脚地把衬衫连同衣架一起,在书桌前的凳子上规整放下,随即拿起自己的那部分,逃一样地离开裴浔礼的房间。
她实在是不习惯在别人不在时,独自待在他的房间里,那种全是裴浔礼气息的空间对她来说还是太过诡异了。
次日早上,姜舒宜睡了个舒服的觉。
睡醒第一件事便是习惯性拿起手机,锁屏上显示着凌晨一点半的微信未读消息。
她未完全清醒,半睁眼睛,以为是唐果给她发的,迷迷糊糊地点解锁手机。
待看清对话框上方的备注,姜舒宜瞬间清醒了大半,是裴浔礼发来的。
不是吧,半夜给她发消息难道是忘记带钥匙了?
该死的,她怎么早上才看到,他不会被关在外面一整晚吧?
姜舒宜揉了揉眼睛,点开对话框。
裴浔礼:“你的衣服好像掉在我这边了。”
什么衣服?昨晚收的?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光脚冲向衣柜,抓过昨晚收的衣服清点。
昨天收的衣服还挂在左边的位置,雾霾蓝连衣裙、白色短袖、牛仔裤……唯独少了那件最私密的黑色衣物。
“轰”的一声,血液顷刻间直冲头顶。
我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掉的是她的内衣啊啊啊啊啊啊!
她整个人瞬间绝望地往后倒到床上,把自己裹成蚕蛹,在被子里无声地边蹬腿边蛄蛹。
而后露出个脑袋,伸手抓起手机,给唐果发了几条满是感叹号的消息:“我死了!!!!”
“我要换个星球生活!!!”
唐果:“?”
姜舒宜:“我昨天帮裴浔礼收衣服的时候,内衣掉在他房间了!!!”
手机立刻疯狂震动,唐果的语音通话请求像预警般跳出来。姜舒宜手忙脚乱地挂断,改成文字交流:“他就在家里!不能大声说话!”
唐果:“打字细说!立刻!马上!”
姜舒宜咬唇把昨晚的事情经过全都交代了一遍,包括半夜收到的那条消息,发出去的瞬间立刻收获一整列唐果的“好样的”的表情包。
唐果:“所以现在战袍在敌军指挥部?”
姜舒宜:“呃,好像他没说放在哪。”
刚要发送,下一秒,手机又弹出裴浔礼发来的消息:“给你放在房间门口了。”
姜舒宜:“他刚刚发消息说放在房间门口了,我猜说的是他的房间门口。”
抓着手机下床,姜舒宜蹑手蹑脚地贴到门边,只听见客厅适时传来的关门声。
紧接着在微信上继续回复唐果:“他好像出门了。”
她低头看唐果最新发来的消息,“那快去啊!趁他不在!”
姜舒宜绝望地闭上眼,终于打出行字:“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拿。”
又给自己做了十足的心理建设后,姜舒宜才敢打开房门。
她屏住呼吸,视线死死盯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裴浔礼的卧室门把手上空空如也。
“咦?”她往前迈了半步,突然感觉自己房间的门把手上有东西随着开门的动作而晃荡。
转头看,一个米色牛皮纸袋正挂在上面,姜舒宜的脸瞬间烧起来。
原来他说的“给你放在房间门口了”是这个意思。
唐果的消息适时弹出:“小姜战士,战况如何?”
姜舒宜拍下门把手挂着纸袋的照片发过去:“他挂在我自己门上了……”
唐果:“?这人太会了吧,连台阶都给你铺好了!”
发完消息,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扯出袋子,身体缩回房间。
一番挣扎过后,姜舒宜还是在微信上和裴浔礼道了谢。
“没事”,对面的回复及时又简短,让她觉得自己早上纯属是表演型人格附体。
以防出现两人独处在公共区域里,无话可说又被迫社交的情况,姜舒宜出门都尽量避开可能与裴浔礼的碰面时间。
事实证明,姜舒宜的担心纯属多余。
整个周末,客厅的大门除了自己拿外卖除外,没人再被别人打开过。
自从上次半夜无意间听到裴浔礼打电话的内容后,他好像变得格外忙碌。
选择和别人合租,连续几日不见踪影的工作,难道真是为了攒那三十万么?
但他可是裴浔礼啊!
京大毕业,本该平步青云,怎么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