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程野的目光一直盯着陈希铭，见她自下车后，目光便始终停留在叶砚秋身上，神色若有所思。他心里不免泛起了些许不满，皱了皱眉，抬手拉了拉她的手臂，语气里透着一丝不满：
“希铭，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弟弟。”
陈希铭闻言，才终于收回视线，转头看他，眼尾挑起，眉峰微扬，似笑非笑地问：“哦？就是那个扇了你一巴掌的弟弟？”
她的语气带着些故意的轻蔑，眼神却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叶砚秋的方向。
叶程野眼底闪过一丝冷色，脸上却维持着无辜的表情，低低地“嗯”了一声，语气带着一丝难掩的委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突然动手……可能是因为我说了几句玩笑话。”
陈希铭听完，冷笑了一声：“呵，长得这么一张清冷无害的脸，心却这么黑，真是浪费了这副皮相。”
她的话带着刻薄的审视，声音不算大，却也不刻意压低，像是故意说给谁听的。
叶程野听她这么说，心里暗自满意，低头垂着眼睫，像个懂事又善良的“受害者”，语气无辜地开口：“弟弟可能只是怕我抢走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吧……但我从来都没想过和他争什么，是他太敏感了，想太多了。”
说完这句，他抬眸看着陈希铭，眼里盛满了信任和依赖：“我只是想做好我自己的事，不想和他争……真的。”
陈希铭眼神缓了几分，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宠溺，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语调里带着一点倨傲：“放心，程野。我是你女朋友，下次他再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我一定替你出气。”
叶程野眼里闪过一抹阴影，但很快被一片温顺掩盖，他乖乖地点点头，唇角弯起一个柔软的弧度，轻声道：“谢谢你，姐姐。”
而这边的叶砚秋，站在稍远处的花坛边，正低头用指尖弹了弹衣角上的灰尘，耳朵却微动，似乎刚好听见了那句“我一定替你出气”。
他嘴角挑了挑，笑意却冷得像冰。
——演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他低头，慢慢地勾起唇角，像是在笑，又像在等着某些人，在这个大场面上，好好露出马脚来。
……
宴会厅金光流转，水晶灯璀璨，宾客云集。叶母带着叶砚秋走进厅中，一路上已有不少人将目光落在他们母子的身上。
很快，一道尖细却熟悉的嗓音响起：“哟，砚秋回来了？”
叶母转头一看，是冯家夫人冯瑶。今日她穿了一身深红色高定礼服，头发盘得一丝不苟，手腕上戴着一串价值不菲的南红珠串，举止间透着一股贵气。她身旁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穿着剪裁讲究的西装，神色倨傲地扫了叶砚秋一眼，似乎对这位“农村归来”的叶家少爷并不怎么感兴趣。
冯瑶目光落在叶砚秋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轻声问道：“这就是你们家那个……失散多年的亲儿子？”
她语气虽温和，但字句间隐隐带着几分探究与试探。
叶母微微颔首，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嗯，砚秋，来，叫冯阿姨。”
叶砚秋抬起眼，目光平静而疏淡。他今天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黑衬衫，身形挺拔，气质清冷，不像是那种从小在城市圈打磨出来的社交少年，反倒有种过分内敛的沉静。他声音低而礼貌：“阿姨。”
冯瑶打量了他一眼，眼神里不免带了些审视。
叶砚秋的确长得极出挑，五官轮廓精致，眉目清俊又透着一丝锋锐的冷淡。可冯瑶心里却不由泛起几分轻蔑——
再怎么长得好看，也不过是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罢了。没见过什么场面，不懂人情世故，衣着打扮也太随意，哪像她身边这一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在社交圈子里左右逢源。
“看着还挺乖巧。”冯瑶勉强扯了个笑，话音一转，又似笑非笑地说：“在乡下长大，肯定吃了不少苦吧？不过也好，那种地方锻炼人。只是啊，回来后得多注意点言行，免得出了丑，连累了叶家的脸面。”
这话说得温和，听着却像是在提醒，更像是一记不动声色的敲打。
叶母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却没接话，只伸手轻轻按了按叶砚秋的背，示意他不必回应。
叶砚秋却淡淡地扫了冯瑶一眼，嘴角勾出一抹不带笑意的弧度，语气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冯阿姨才是要注意言行吧？否则在这种场合……背个假包，是不是太不体面了？”
这话一出，冯瑶脸色猛地一变。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包，一句反驳脱口而出，声音却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受控地拔高：“叶砚秋，你说话注意点分寸！”
这突兀的音量顿时吸引了周围不少宾客的目光。原本分散在宴会厅四处的注意力，像被引线点燃一样，全都看向这边，窃窃私语声随即响起。
叶砚秋却像是丝毫不受影响，仍旧保持着那副冷淡疏离的模样，眉眼轻挑：“冯阿姨才是，张口闭口说别人上不了台面……可这宴会厅里最不上台面的，怕不是您自己？”
他声音不高，却字句如锋，一刀一刀剖在人心上。
冯瑶脸色骤变，嘴唇一张，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砚秋继续，神色冷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我知道，您家的企业最近已经摇摇欲坠了。来参加这种场合，不是为了捧场，更不是为了面子，而是为了看有没有机会……骗点投资金吧？”
他顿了顿，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她僵硬的脸：“不过，骗别人的或许还有可能，想从我家下手——冯阿姨，您怕是做梦。”
话音落地，四周一片死寂。
冯瑶的脸色在青白之间反复变换，一时竟说不出半个字来。她那只紧紧抓着包的手微微颤抖，被砚秋那句“假包”直接抽在了脸上。而更要命的是——他说得全对。
一旁她的儿子早已尴尬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原本还想摆出一副倨傲姿态，此刻却低着头，耳根都红了。
他轻声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妈，别说了，别闹大……”
叶砚秋看都没再看他们一眼，神色冷漠地转身，走向叶母和叶程野所在的位置，脚步沉稳，姿态闲淡，就像方才一场交锋，不过是随手拂去的一层尘土。
而他留下的，却是全场宾客交头接耳的议论声。
“刚那是叶家那个……失散的亲儿子？说话挺有一套啊。”
“不是说在乡下长大的吗？这气场，哪像没见过世面的？”
“冯家的事……是真的要完了吗？”
冯瑶站在原地，脸色僵硬得像是被人当众剥了面皮，却一句辩驳都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