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工作室的排练刚结束,灯还没关,他一边拿毛巾擦着脖子上的汗,一边用脚踢了下耳返设备的箱子。
手机震了一下。
是林雀。
他眯着眼笑了一声,划开接听:“老婆大人,几点下班?要不要我去接?”
那头沉默了半秒,随后林雀笑了一声:“你这样天天接啊送的,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自己开车啊?”
祁夜“啧”了一声:“瞧你这话说的,你要想自己开车啊,我就把车卖了,以后你得负责接送我。”
“好啊,别后悔。”
“那你快下班,顾长歌再跟你聊什么我就吃醋了。”
林雀笑着挂了电话。
祁夜刚把手机放下,屏幕又亮了。
一条陌生短信弹出——
【欣欣在我手上。你一个人来,不准告诉任何人,不准报警。只要你来,我就不会伤害她。】
短信下方,附了一个定位坐标:城郊东二仓库,废弃码头后。
他盯着那几个字,指关节一点点捏紧。
正要打回去,另一个电话插进来。
是祁母,声音哭腔都快出来了:“儿啊,你去哪了?欣欣找不到了,她老师说有人来接了,欣欣认识,孩子现在找不到了,你说到底是谁给接走了啊?妈真糊涂真该死啊!”
“妈……”祁夜嗓子发紧,“你先别哭,我知道了,你先别报警,也别告诉哥。”
祁夜挂断电话,车钥匙几乎是从桌上扫下来的。
他一路狂奔下楼,踩下油门时,方向盘都震了一下。
手机死死握在手里,短信里的坐标一遍遍闪在他脑子里。
如果是认识的人,很可能是林雀说的那个医院里的女人,她想暴力抢走自己的女儿来威胁祁渊。
可为什么联系的是他而不是祁渊呢,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是欣欣生母的话,是不会伤害欣欣的,可如果不是…..祁夜不敢想。
信号灯一个接一个闪红,他一脚油门连闯两个路口,引得路人纷纷避让,车窗被风刮得作响,像警告、像催命。
天色将暗未暗,城郊的公路边堆着锈迹斑斑的广告牌,仓库铁皮墙后是一大片安静得出奇的空地。
祁夜下车,风把他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他站在仓库门口,眼神像是刮过了所有情绪,只剩一种东西:
——凶狠。
仓库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铁皮墙内冷风直灌,地面是破旧的水泥,泛着不明液体干涸后的斑痕,像旧血迹。
祁夜推门而入时,看到的不是欣欣。
而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被五花大绑在正中央的铁椅上,嘴边贴着胶带,眼神发疯地冲他摇头。
他顿住脚,声音嘶哑:“欣欣呢?”
女人“唔唔”两声,祁夜快步上前扯下她嘴上的胶带。
女人急喘着气,眼中全是慌乱,声音却还带着点扭曲的情绪:“她没事,真的没事!我是欣欣的妈妈……我求你,你配合他,他就不会动孩子……”
祁夜脸色骤冷,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从椅子上扯起:“你他妈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女人嗓音带哭,“他说……说只要我照做,就放我走……欣欣也会安全……她真的没事……”
“谁让你来的?”祁夜眼神泛红,指节紧握到发白。
女人刚要说话,忽然扭头朝着仓库阴影处的角落大喊:
“我照你说的做了!欣欣我也接了,人也带来了!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
话音刚落,仓库内某一处金属门“轰”地一声被推开。
几个彪形大汉从阴影中走出,脚步沉稳,神情漠然。
其中一人走到女人面前,冷冷割断她身上的绑绳,随手扔出一沓厚厚的钞票。
纸币散落在地上,像雨后的泥泞,带着金属的味道。
女人手忙脚乱地捧起来,眼睛闪着光,嘴里还在说:“谢谢谢谢……我再也不会出现在欣欣面前了……再也不敢了……”
说完,她连滚带爬地逃出仓库。
祁夜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她消失的方向,肩膀轻微起伏,像是压着怒火的某个临界点。
他转过头,仓库重新归于死寂。
——而欣欣,仍旧未现身。
此刻他终于明白了:
那条短信、那串坐标、那女人的现身,甚至那张哭着求饶的脸,全都是一场设计缜密的引诱。
而他已经走进来了。
下一秒,头顶的灯光“啪”地一声亮起。
仓库的另一端,有人轻轻拍了两下掌。
脚步声慢慢逼近。
江妄的声音不急不缓,在铁皮回音中飘过来:
“祁夜,表演得挺像的。现在,轮到你说实话了。”
仓库的灯全亮了,照得金属横梁都反着光。
江妄从侧门走出来,西装扣得一丝不苟,脚下踩着的,是被踩皱的泥灰和那女人落下的一张钞票。
他眼神淡得像是不带体温的冷水,看向祁夜的那一刻,嘴角甚至带了点笑。
“别紧张,孩子没事。”他说,“你要是乖点,我今晚也不会让你出事。”
祁夜咬着牙,一步不退。
“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江妄低头掸了下袖口上的灰:“你不该惹我,抢我的东西。”
“哼,小爷没抢。”祁夜声音发哑,“我和我老婆是两情相悦的,不像你,得到她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
“所以你以为,她就属于你了?”
江妄一步步走近,语调仍然平稳,却每一字都像是压着人喉咙的钝器。
“祁夜,我不介意她跟别的男人吃饭,打闹,甚至领张证……但你不可以碰她。”
“你想让我说什么?”
江妄看他:“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没碰过她。”
祁夜咬紧后槽牙,没说话。
“说出来就放你走。说她怀的孩子,跟你没关系。说你碰都没碰过她。”
江妄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
祁夜冷笑:“你要听假话,那我可以说;但你信不信,是你的事。”
啪!
江妄抬手,手背狠狠扫过一旁的金属架,铁管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空气都颤了一下。
他声音冷到几乎失控:“我不是要你说假话,我要你把那句该死的实话,说出来!”
祁夜被逼得后退一步,眼神仍旧倔强,笑得像是在嘲讽他:“你自己不敢问她,就来逼我?江妄,你真他妈可笑。”
两人之间的空气像是燃着了,仓库安静到只有呼吸声在回响。
江妄没动,静静盯着他,像是在等他屈服,又像在衡量,要不要让他吃点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