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李秀兰就到了李家村,只是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偷偷去了村口的刘婆婆那里,刘婆婆会一些简单的医理,一般村里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她抓草药。
更早前刘婆婆还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神婆,只是后面经过特殊时期,刘婆婆就不再对外接活了,最多只是给同村人看看。
“三姑,吃饭了没?”门没关,李秀兰敲了几下便直接进去了。
“这不是秀丫头嘛!你怎么得空回来了。”刘婆婆眼皮颤了颤哑声道。
“三姑,还得劳烦您去我们家说句话,就说招娣命中带煞,继续养着恐怕会对耀祖有影响,孩子过继给我才能破煞………”李秀兰直接开门见山将来意给说了出来。
“还是城里的糖金贵,细白细白的。不过这点儿甜头就想着栽赃老仙,秀丫头你也不怕天打雷劈?而且我要是去说那可是造了口业的。”刘婆婆将油皮纸解开,捻了一些糖到嘴里。
“雷劈也是先劈见死不救的,招娣什么处境,您老人家也知道。跟着我出去她或许还有一条活路,要是继续留在李家村,那就是在给她往死里逼。仙家慈悲,三姑不会连这个忙都不愿意帮吧!”刘婆婆那一套说辞可唬不住李秀兰,她又不像她妈徐老太一样对这些深信不疑。
说完李秀兰将包里的两包大前门也拿了出来,放到了刘婆婆身前的桌子上。
“再加两包大前门,三姑要是还不同意,那我只能去想其他法子了!”李秀兰作势要将东西拿回。
“成,让我准备一会儿,待会我老婆子就去“破煞””。刘婆子敲了敲手上的烟杆子应了下来。
李秀兰得了刘婆婆的准信,才立马往家里赶。一进院子便看见招娣佝着腰在扫院子里的鸡粪。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早晚尤为凉快,李秀兰赶了一早的路身上都只是微微发汗。
招娣脸上却是泛着不正常的红,
“姑,你咋回来了。奶带着耀祖去邻居家唠嗑去了,你等着,我去叫她回来。”招娣的语气里透露着雀跃。
“先别!咋这么烫?别扫了,去休息休息。”李秀兰走近一摸招娣的额头,烫的不行,“这是退烧药,赶紧去吃了,别让你奶看见。”
“好,知道了,姑。”招娣乖巧的应下,只是在低头的瞬间泪瞬间涌了上来。
等招娣吃完药,李秀兰才接着开口。
“招娣,要不要和姑姑去城里生活?”李秀兰蹲下身,用指腹将招娣眼角的泪轻轻擦去。
“不用了,姑。我和奶在一起挺好的。”招娣虽然很想应下来,但是一想到姑父还有表哥表姐都不喜欢自己,她不想让唯一疼爱她的姑姑难做。
李秀兰一眼就看出来的招娣的顾虑,“我和你姑父离婚了,你表哥表姐他们跟着你姑父生活。你要是跟着我走,就咱们两个生活。所以你不用担心。”
招娣张了张嘴,可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奶说过离婚是坏事,是会被别人唾弃的,现在姑姑离了婚,招娣才八岁的脑子里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安慰人的话来。
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姑,我跟你走,以后我保护你,我能干的可多了。”
“好,我们招娣长大了,知道保护姑姑了。快去床上睡一会吧,等睡醒了,姑姑就带你走。”李秀兰宠溺的摸了摸招娣的头发。
“奶,我要吃鸡腿。”
“好,等姑姑走了奶马上就杀鸡,咱们先回家看看你姑姑给你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徐老太和耀祖的声音老远就传过来了。
李秀兰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板正的站在院里,待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秀兰,你咋回来了,就那几块钱,你直接寄邮局就是了,回来还搭车费。站在院里干啥,快进屋吧!”徐老太打开堂屋的门,扫视了一圈,“招娣这讨债鬼,不干活又死哪去偷懒去了!”
徐老太刚想要喊,李秀兰就打断了她妈:“娘,招娣病了我看着她人不对劲让她去歇着去了!”
“合着你上下嘴皮子一动,好人全让你当了,剩下这一院子的活计谁来干!”徐老太不满的看了李秀兰一眼。
“当什么好人呐,招娣烧的都要说胡话了,家里有什么活非得要她一个八岁的孩子去干,这要是把她给累死闹出人命,公社准来找你。”李秀兰觉得自己之所以能被赵建国一家压这么久和徐老太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一个女娃子,干点活不应该吗?不干活干吃白饭呐?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她发烧我又不是没给她找草药。”徐老太一边说,一边扒拉着李秀兰带回家的东西,“怎么这次就这点儿东西?城里闹饥荒了?”
“奶,吃的呢,我要吃好吃的。”耀祖径直走到徐老太的身边,对李秀兰,连一句姑姑都没叫一声。
徐老太赶忙抓了一把水果糖给耀祖,剩下的东西则是全部锁进了自己房间的柜子里。
耀祖得了糖又撒欢似的跑外面玩去了嘴里还学着徐老太说城里人就是小气。
“耀祖她妈去地里了,等她回来我让她给你弄点吃的。建国咋没和你一块回来。”徐老太给李秀兰倒了一杯白开水,连刚刚才接过手的白糖都舍不得给李秀兰撒上几粒。
“娘,我和赵建国离婚了!”
“离了?”徐老太惊的手上的瓷缸子都掉地上去了,摔的叮当作响,“作孽啊,一大把年纪了还敢离婚,老李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他赵建国可是吃商品粮的主任!你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离了他谁还要你这个二手货!”徐老太好像想起来了什么忙追问。“离婚分了多少钱和票?赵家的那个缝纫机带回来了没?还有那个立柜给我搬来,耀祖正好缺个书柜……..”
“净身出户什么都没带,连亲儿子闺女都跟我断了!”李秀兰打断了徐老太。
“你个丧门星!离了婚连一个子都没带回来?那你回来干什么!连个炕头都守不住,要是我就直接一根绳子吊死在他老赵家。”徐老太瞬间炸了毛,抄起手边的扫帚就往李秀兰身上抡,“当初我就该把你摁死在尿桶里,白瞎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还供你读书。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