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铁山也肿胀着黑眼圈，看向窗外蒙蒙亮的天空。
此时秦山和周秀琴已经起来有一会了。
“铁山，你昨晚翻来覆去折腾什么呢？”
“家里这么难睡就回你的新房子里去！反正空着也是空着。”
“你再不用，信不信大队长就要给你收回去了？”
秦铁山顿时站起身来道：“哎呀，急什么？迟早还能用上。”
秦铁山没有想到，周秀琴的话一语成谶。
一大早，秦铁山甚至还没有来得及上山。
就又被大队的会计叫住了：
“铁山，给你结婚分的房子，你现在离婚了，单身汉，房子可就要收回了。别怪婶没说啊！”
吴秋花扬起声调道。
她不仅是大队会计，也是妇联的主席，秦铁山离婚的事情，她也有份。
而且还和李和有着关系。
秦铁山瞬间就反应过来了，沉声说道：“是李队长让你来的？”
吴秋花顿时脸色一僵。
这小子，话说那么直白干什么……
顿时尴尬的嘿嘿一笑道：
“哎呀，我这其实也是在按规矩办事……”
秦铁山没有说话，只是生硬的道：
“谢谢吴婶关心了，这新房也别急着收，马上就能用上了。”
说完直接大步离开，前往了公社食堂。
说不定还能碰到苏晓兰。
当来到公社食堂的时候，秦铁山一眼就看到了苏晓兰，正在队伍的末尾排着。
看到秦铁山之后，顿时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显然此时看到秦铁山还有一些不好意思。
公社食堂里弥漫着玉米糊蒸腾的热气和咸菜缸的酸味。
社员们排着队，搪瓷缸和铝饭盒碰撞出叮当的响声。
墙上贴着褪色的标语：“节约粮食，备战备荒”。
秦铁山走进食堂时，看见苏晓兰排在队伍末尾。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站到她身后，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早。”他低声说。
苏晓兰的肩膀微微一颤，没抬头：“早。”
队伍缓慢前移。
打饭窗口前，老张头正用长柄勺搅动大铁桶里的玉米糊。
轮到苏晓兰时，勺子在桶里搅了两圈，舀起稀薄的一勺。
“下一个。”
秦铁山递上自己的碗。
老张头看了他一眼，勺子往桶底沉了沉，捞上来半勺稠的。
之前秦铁山他爸秦山还在打猎的时候，时不时的会送点兔肉给老张头，以至于老张头现在看到秦铁山这个后辈还是有几分关照在的。
后面有人咳嗽了一声。
李德贵插着兜走过来，眼睛盯着秦铁山的碗：“哟，猎户的待遇就是不一样，怎么，比旁的粘稠这么多？”
完全无视了他自己的瓷碗里面装着的大鸡腿……
秦铁山没说话，把碗往苏晓兰那边推了推。
苏晓兰打饭的窗口是专门的知青点的。
而苏晓兰碗中的玉米糊，清澈的能看到碗底几粒玉米粒。
难怪苏晓兰总是看上去
“我不饿。”苏晓兰把碗推回去，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李德贵突然伸手要抢：“我尝尝有多稠”
秦铁山手腕一翻，碗沿撞在李德贵手上，玉米糊洒了一地。
食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怎么回事？”余副书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人群立刻恢复了嘈杂，各自低头吃饭。
秦铁山弯腰捡碗，苏晓兰也蹲下来。
两人的手指在碗沿碰了一下，又迅速分开。
余坤近些日子倒是落得清闲，虽然在他这个级别，每天免不了的大会小会。
但是他们这群人明显是已经感受到什么风向了。
整体的状态虽然紧绷着，但明显是不一样的。
和前些年风声紧的时候完全不同。
所以当看到秦铁山和李德贵在食堂里起了冲突的时候，顿时笑着走了过来。
“李德贵，光注意别人了，你碗里的，怎么不看看？”
李德贵虽然平时跋扈，但是面对余坤还是不敢造次。
毕竟身为公社副书记，即便是他爸李和也得老老实实的听着训话。
更何况现在的李德贵虽然没什么事情，却也因为个人工作作风的问题，从小队长的位置上撸了下来。
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喋喋不休的找秦铁山的麻烦。
李德贵陪着笑脸，迅速的低着头端着自己的饭碗去一边吃饭了。
余坤则是直接坐在了秦铁山和苏晓兰的对面。
看着两人沉沉道：“铁山啊，你可知道，那天为何我帮你了么？除了当时的事情确是那刘红梅不占理。还有个原因是你爹当年于我有旧。”
“只是碍于我的身份，不宜和你们家有过多的来往。”
“你当日求到我头上，又占理，我自然没有不帮的道理。”
秦铁山顿时了然，看着余坤书记低声道：
“原来是这样，真是多谢余叔了！”
余坤摆摆手，但是很快抬起头来看着秦铁山和苏晓兰道：
“昨天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
“你们两个有些草率了，这个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婚姻大事，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苏晓兰同志，都非常的重要。”
余坤看向苏晓兰道：“晓兰同志，你父母的情况，你知道吧？”
眼神咄咄的看向苏晓兰。
苏晓兰顿时有些慌了神。
她如何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的情况呢？
她爸妈是有名的学者……之前因为学术问题，直接被抓了起来。
自己走投无路，便直接下了乡。
现在他们估计还在劳改呢。
“他们短时间应该是没办法出来的了。”
“帽子，也很难摘掉了。”
“你们若是真的在一起了。”
“对你似乎是没什么的，但对于铁山的影响就非常大了。”
余坤沉声道。
铁山算是同福村年轻后辈里面，他比较看重的了。
虽然他们公社足足五个村子，但是，他毕竟是出自同福村的。
也想要扶持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上来学习。
但是听说秦铁山居然要和苏晓兰在一起，顿时有些不高兴。
因为秦铁山一旦和苏晓兰在一起，就意味着秦铁山最终只能到他这个级别……
再往上，就很难过政审了。
苏晓兰眼神之中显露出些许恍惚。
所以自己以为的巨大牺牲，根本就是无用功？
反而自己成了秦铁山的拖累？
苏晓兰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了。
所以自己无论怎样，都再也回不去了是么？
正当苏晓兰神情慌乱，准备回应余坤书记的时候。
秦铁山却在桌下，直接握住了苏晓兰已经冒汗的手心沉声道：
“余书记，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和晓兰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至于您所说的影响，我并不在意。”
“即便一直扎根在同福村，只要能为同福村办事、带领同福村的村民们跟着党走，一定有着光明的前景。”
听到秦铁山突然用村叙事。
余坤眼神微变：“你也听说小岗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