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雪雅吓得双膝一软,险些就要跪下去。
风雨飘摇的将军府,早已无法再承受任何噩耗。
她极力强装镇定,可说话的声音却是压制不住的微颤:“没、没事,萝儿别怕,娘……娘在呢。”
苏萝微抿樱唇,目光死死地盯着府门方向,墨瑾这个疯子,现在来想干什么?
若真来抄家……苏萝心提到了嗓子眼,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她甚至没有谈判的筹码。
说真的,墨瑾就像是提起裤子不认人的那一挂。
在众人惴惴不安中,蒋州忍不住埋怨云依依,将声音压的极低,“都说了不要来将军府,晦气,你不听,若被牵连怎么办?”
都怪这个死女人,见姐姐落败便上赶着来踩一脚,耀武扬威的,倒是出气了,听说摄政王那尊煞神,一不高兴就灭人族谱,比阎王爷写生死簿还要狠辣。
蒋州脸部肌肉颤抖,不停抬袖擦汗。
云依依脸色也变了,她本是料定了今日世子不会陪苏萝回门,才来看笑话的,谁料碰上了那尊神?现在跑也跑不了……
苏二爷还算见过一些场面,强打着精神道:“摄、摄政王也是人,抄家也不会乱抄,怕、怕什么!”
随着墙角先曳进来一角墨袍时,众人便前后跪下去,跪最快的便是苏二爷,双手扶地,屁股高高崛起,额头紧紧伏贴地面。
而蒋州夫妇则是跪着跪着,悄悄挪在苏二爷屁股后面藏着去了。
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周宴心里冷笑一声,他是侯府世子,他什么都不怕。
想到上回在打铁铺子里摄政王单独留下了苏萝,周宴皱了皱眉,站在她身前护着。
墨瑾手上甩着一块雕着栀子花的羊脂玉,在午时的逆光中信步而来,可眉目却是冷冽如冰,温暖日光照在他侧脸上,也像是镀了层淡淡的薄霜。
“臣妇叩见摄政王。”苏萝跪在母亲身侧,余光注视着那袍摆越来越近,直到停在眼前,不过几尺之距。
墨瑾看着这些人,剑眉微颦。
秦政屿恍然:“今日是世子夫人的回门宴。”
真是赶了个巧。
墨瑾走到上首座坐下,薄唇淡道:“免礼。”
众人这才胆颤惊心站起身。
“本王说的是,苏家人免礼。”墨瑾接过苏家人奉上的茶盏,比不上他拿十两黄金一两的雀舌,嗤了一声,随手按在了桌子上。
此话一出,蒋州夫妇僵在原地,又直挺挺跪下!
满脸惶恐的苏二爷还没完全起身,又接着跪地。
苏萝搀着云雪雅站起身,不知墨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云依依揩了把脸上的汗,小声道:“不是来抄家的吗?”
“……抄谁的家?我们王爷是那动不动抄家的人吗?”秦政屿痞笑一声,反问道,“抄你家行吗?”
“不不不……”云依依脸色惨白,忙磕头!
“贱妇!”蒋州抡胳膊甩她一巴掌。
“啪!”耳光惊响满堂。
蒋州急忙骂道,“王爷最是宽宏大量、明正是非,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就算你说的再小声,还敢当着王爷议论,当别人聋吗?”
成婚二十载,丈夫从未动手打过他。
被打的云依依发髻微散,捂着肿痛的脸颊,险些哭出声,两股颤战地跪着:“是民妇口不择言,请王爷恕罪!”
墨瑾面无表情极了,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
苏二爷脑子转的最快,机遇与风险并存,见墨瑾身旁没有服侍的人,当即自请当小厮,跪行过去,将茶点举过头顶,奉给摄政王:
“云家盛产的白云山茶糕,您请尝尝。”
墨瑾屈尊降贵地微挽袖袍,拿了一块,刚要放进嘴里时,看着满脸期待的苏二爷,沉下脸,直接摔在他脸上,一脚踹开:“滚。”
“不是什么人都能奉茶的。”秦政屿冷笑一声,接过糕点以银针刺入验毒没事后,才亲自奉给摄政王,对捂着肚子不敢喊疼的苏二爷道,“你这样趋炎附势的狗东西,我见着多了。”
苏二爷战战兢兢,急忙跪着退后。
墨瑾目光落在苏萝极漂亮的狄髻上,极淡道:“本王要世子夫人改良的弓箭,好了?”
几道视线齐刷刷看过去!
苏萝竟与摄政王有联系?
而且,听这语气,好似苏萝还在替摄政王办什么事?
笑话,一个后宅夫人能办成什么事?蒋州与苏二爷下意识这么想!
苏萝如蝶翼般轻颤的睫毛微抬,摸不准这男人怎么忽然问了这个,若说没有,墨瑾会不会失去耐心?若说有,墨瑾让她拿出来看,又怎么办?
“没……”她细若蚊叮。
墨瑾皱了皱眉:“几天了?还没有?”
苏萝心提了上来:“这几日侯府事务繁忙,我……妾身……”
墨瑾不想听下去了。
云雪雅虽不知道他二人说的是什么,急忙出来为女儿解围,紧张道:“不知王爷拔冗来将军府,是为……为何事?”
“素闻将军府兵家古籍众多,来借几本。”墨瑾一开口。
不死心的苏二爷急忙爬过来,满脸忠诚道:“不知王爷要借什么书?这偌大将军府都是草民哥哥的,说借真是太客套啦,您要多少送多少。”
墨瑾:“你能做主?”
苏二爷直接越过云雪雅,跪在摄政王脚边,忙不迭点头:“草民嫂嫂是妇道人家,无法主持大局,侄女又出嫁了,这偌大的将军府几本书,草民还是能说了算——”
云雪雅面色难堪,却也只能掐着掌心隐忍,良久后,只能泄气叹息。
罢了,让他们去争,让他们去抢。
下刻,苏萝压着气性,反问道:“父亲早与二伯分家,即是分家便各过日子,还当我们将军府什么家?怎么就你说了算?”
苏二爷生怕惹了摄政王不悦,急忙斥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若是做不了主,你更不能做主。”
“几本书罢了,你都舍不得送摄政王?莫说摄政王要几本,就算要将军府半条街的铺子,草民亦是笑脸相送,绝无怨言!”
说到最后一句时,还满脸谄笑地讨好墨瑾。
毕竟他家儿子考中进士,还没封官,若是能搭上摄政王这靠山,别说讨好,就是跪下来给墨瑾舔鞋底,他也能满脸堆笑地去舔!
而且他这话说的自认十分满意,一来是给苏萝扣上了抠门的帽子,让苏萝得罪摄政王,二来,一口咬定苏萝无法做主将军府的事,来宣示他以后当将军府家的事。
真是可笑。
苏萝睫毛气的乱颤,美眸满是怒意。
墨瑾眼底显出玩味,看她,就似小奶猫终于露出爪子。
毕竟,这小奶猫,对他要多温顺就多温顺,如此炸毛倒是少见。
不知为何,苏萝见墨瑾那丝玩味,忽然多了些勇气,疾步过去便甩了苏二爷一巴掌:“摄政王前,怎由你信口胡说!”
“啪。”耳光脆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