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和黄瑛面面相觑,心里震惊得不行——
他们家闺女,居然一字不差地料中了?!
可紧接着,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黄瑛心里又气又委屈,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娘,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家的伤得这么重,我不在家照顾他,谁来照顾?
你能照顾吗?还是说……你指望宁宁照顾?”
黄瑛这话已经带着明显的控诉了,可陆老太却一脸理所当然。
甚至还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耐烦:“老二媳妇,你这是什么话?
老二一个大男人,不过是点小伤,至于要人贴身伺候?”
她说得轻飘飘的,仿佛陆见的伤不过是摔了一跤,擦破点皮。
黄瑛气得发抖,正要开口,陆见却猛地一拍床沿,声音低沉,像压抑着滔天怒火。
“娘,你说的是人话吗?!”
陆老太被他这一声吼得心头一跳,拍着胸口“哎哟”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喘了两下。
可她毕竟对二房一向都是一言堂,哪能容得了小儿子反抗?
当即翻了脸,嗓门更大:“陆见,你反了天了不是?!
你这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哪里像是重伤的?!
况且工分要是不挣满,你让咱们陆家全家人喝西北风去啊?!”
黄瑛的眼泪还没干,听到这话,气得一抹脸,声音都带着颤抖:
“娘!这家里就我们二房能干活了吗?!
大哥大嫂平时挣不满工分就算了,大妮每天只拿三工分!
连隔壁五岁的狗娃都比她多!你倒是舍得睁只眼闭只眼!”
她猛地抬头,声音更冷了几分:“更别说陆大海了,成天人影都见不着!
但凡他每天能拿一工分,咱家年底也不至于没粮可分!
可现在当家的伤得这样重,我不过是想要照顾几天,您就不乐意了?
娘,咱们二房到底是人,还是你养的连轴转的老黄牛?!”
一连串的质问砸下来,陆老太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她没想到这二房今天居然一次次反抗,真是要翻天了不成?!
她冷着脸狠狠一甩袖子,声音尖锐:“行!你们真是翅膀硬了!
连我这个当娘的都不放眼里了!话我就撂这儿了——”
她一字一顿,冷冷地道:“明天老二媳妇要是不去上工,就别指望家里再管你们!
饭没有,药也别想买,自己想办法去!”
说完,她气冲冲地走了,连头都不回。
屋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黄瑛怔怔地站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陆见更是攥紧拳头,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家里吃的、用的哪样不是用工分换的?
工分挣得最多的明明是他们,可现在却连一口饭都不给了。
这哪是家人?分明是吸血虫!
陆见眼里满是愧疚,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握住黄瑛的手。
把枕头下压着的五块钱拿出来,递给她,声音低哑:
“阿瑛,我这还有五块钱……你拿去买点吃的,别苦了宁宁。”
这点钱,能撑几天算几天。
而另一旁,鹿柚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眼底浮现一丝冷意。
她已经看透了,陆老太不过是想吓唬他们罢了。
她才不信,那老婆子真舍得让他们二房彻底分出去。
毕竟,他们才是这个家唯一的“摇钱树”。
但可惜了,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这一次,她不会再给陆老太反悔的机会。
刚才的冲突只是一个开始,等明天陆老婆子看她娘真的没去上工,过来闹的时候,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
沈知野一踏进家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一家人刚下工,正围坐在院子里洗菜的洗菜,烧火的烧火,气氛热热闹闹的。
他是家里的长子,底下还有一对十五岁的双胞胎弟妹。
沈之南和沈之语,两人叽叽喳喳地围着他,兴奋地问东问西。
“哥,你回来了!今天队里是不是特别累?”
“哥,晚上给我们讲故事呗!”
沈父在一旁抽着旱烟,眼里透着几分欣慰。
他是个勤勤恳恳的庄稼人,家里虽然不算富裕,但一家人团结和睦,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现在大儿子有出息了,村里人没有一个不羡慕他们家的。
现在唯一让全家人发愁的,就是沈知野的婚事了。
沈母一边忙活着端菜,一边意味深长地跟沈父对视一眼。
饭还没开吃,沈父就迫不及待地提起了他的婚事:
“阿野,今天公社来了个女干事,是省城来的,想跟你见上一面。
人家今年二十五,虽然比你大一岁,但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就是这些年忙着工作,没遇到合适的结婚对象。”
沈知野闻言,眉头皱了皱,直接回绝:“爹,我不见,不要给我介绍对象,我有喜欢的人了。”
弟弟沈之南和妹妹沈之语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大哥,你喜欢的人是谁?咱们认识不?”
提到鹿柚宁,沈知野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沈母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心里一紧,立刻打断道:
“隔壁家陆三妮可不成!咱们家不能娶傻子进门!”
她脸上带着焦虑,甚至有些惊恐,生怕自己那个向来正经稳重的大儿子,真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要是娶了傻子,生的娃也是个傻的,那沈家这一门清清白白的血统不就完了?!
沈知野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坚决:“娘,婚姻大事是关乎儿子下半生的幸福,儿子认定了宁宁,一定会娶她!
爹娘你们就别操心了!如果不能娶到宁宁,我宁愿终生不娶!”
“啊?!”
沈母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拍着大腿就开始哭嚎: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儿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呐!咋就看上个傻子了?!”
沈父、沈之南、沈之语三人愣住了。
原来,大儿子/大哥喜欢的人是——隔壁那个傻子?!
气氛瞬间凝固,空气都仿佛沉重了几分。
沈父叹了口气,觉得儿子大了,自己再管也没用。
只能无奈地拉起地上撒泼打滚的婆娘:“行了,别闹了,顺其自然吧。”
沈母见沈父这么快就妥协,呆愣了一下,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最后只能尴尬地拍拍身上的尘土,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一家人就这么默默地吃完了一顿晚饭。
另一边,鹿柚宁完全不知道沈知野为了她跟家里人据理力争。
她正想着怎么给家里赚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