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房管局。
“王局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小颜同志,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能办到的我一定办!”
王局长因为顺利收缴颜家的花园洋房,受到市委表扬,狠狠出了回风头。
对颜墨卿这个大恩人,那态度简直比对自己亲女儿还和蔼。
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颜墨卿道:
“如果有人到房管局打听我的新家地址,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们本来就不会随便告诉别人任何人的地址。”
就这事也值当专程跑一趟的?
颜墨卿:“包括我的父亲,你也不能告诉他。”
“啊,”王局长愣了一下,“为什么?”
不想让自己亲爹找到?
话说,父女俩在一个户口本上,那房子,好像也有亲爹一半?
颜墨卿故意表现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
“其实,我父亲不同意我上交洋房,所以我们俩最近有点矛盾。
而且,他不知道他从哪听到传言,说我们家里藏着什么宝贝。
估计正想办法掘地三尺、找那些根本就不存在的家产呢。”
王局长一听不答应了:
“快,小张,小刘,你们快去颜家花园洋房,务必阻止那个叫什么的、务必阻止他破坏洋房!”
小张、小刘两个办事员动作利落的去了。
颜墨卿在无人察觉的地方微微一笑。
她这么干,其实不光是防止被渣爹一家找到。
也防止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找到。
昨天的广播公开了她主动上交洋房。
她担心,这个广播,会不会把她推到风口浪尖。
万一有其他不怀好意的人找她麻烦怎么办?
所以不能暴露新家地址。
必须把自己藏起来。
她可不想睡觉之前一遍又一遍检查门窗有没有锁好。
虽然她一直睡在自己的空间大平层里。
事实证明,颜墨卿的猜测非常准。
她前脚刚离开房管局,后脚,许康平就带着许志文找过来了。
一夜蹉跎。
许康平再没了之前那副斯文儒雅的模样,仿佛一夜老了十岁。
眼底发青。
两腮凹陷。
之前总是打理的流光水滑的头发,也乱的跟鸡窝一样、失去了光泽。
王局长在自己办公室里,听说颜墨卿的父亲找过来了,也佩服起颜墨卿的神机妙算。
他不耐烦道:
“打发了!不要告诉他颜墨卿同志的新住址!”
有这样的亲爹,真够糟心的!
也难怪颜墨卿会躲着了。
于是,办事员得了命令,就跟许康平打起了太极。
许康平问不出颜墨卿的新家地址,就卖起了惨:
“同志,我是颜墨卿的父亲,听说她置换了新房子,我跟她在同一个户口本上,她的房子,也有我的一半,你们不告诉我房子的地址,以后我住哪,让我睡大街吗?”
房管局的人说:
“既然你是颜墨卿同志的父亲,她肯定不会不管你的,你回家等着吧,说不定她过几天就来接你了。”
“同志,同志,”许康平还是巴巴的趴在柜台上,眼看着快哭出来了:
“我们真的等不了了,一天都等不了,家被偷了,我们现在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了,你行行好,告诉我我女儿的地址,我一定重谢,行不行?”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别在这妨碍办公,没看着后面排那么长队吗?!”
办事员故意转移火力。
果然,那些排长队等着办理业务的人纷纷从队伍里探出头,七嘴八舌一起骂。
“房管局不是你找人的地方!”
“快走,没看我们排半天队了,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好伐?”
“就是,我们专程请了半天假过来,这都排了好长时间队了,再耽误下去,误工费你赔吗?”
许康平还在低声下气的央求:
“同志,同志,通融一下行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我女儿,我必须找到她,不然我没活路了——同志!”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几个人,把他拖出去!”
“同志,同志!你们不要太过分!”
几个热心群众上前,左右架着许康平、许志文父子俩。
把他们拖出房管局大厅。
一把推出门外。
许康平本来就是个文弱书生的形象,再加上一天一夜没吃饭,早饿的没力气。
被人一推,顿时失去重心,一个没站稳,当场摔了个屁股蹲。
尾骨直接怼到砖石地面上。
嘶!
整个脊椎裂开一样,直接给他疼傻了。
“叔叔,叔叔——”
许志文见许康平脸色惨白、额头直冒冷汗,赶忙上前搀扶。
一边嘴里还在恶狠狠的骂:
“颜墨卿那个贱人一定跟房管局的人勾结上了,故意不让人告诉咱们地址!别让我找到她,找到她,我非扒她一层皮!”
许康平咬牙忍痛。
他也恨不得扒那个逆女一层皮!
害他经历了人生最惨的一个夜晚。
还毫无尊严的被人当众扔出去!
许康平刚被扶着站起身,还没开口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呵斥:
“许康平!!”
声音苍老,但威严十足。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许康平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抬头看过去,果然——
一对六十多岁的老年夫妇朝自己冲了过来。
老头两眼猩红,几乎要喷火一样:
“大小姐呢,你把大小姐弄哪了?!!”
来人是从前颜家洋房的老管家夫妇。
这时候看见颜家旧人,许康平心底没来由的生出一丝畏怯。
转念一想,自己是颜家名正言顺的女婿。
他们只不过是颜家从前的管家而已,是下人!
没道理害怕他们。
但是,一开口,仓皇的语气还是出卖了他骨子里的心虚:
“德叔,德婶。”
德叔红着眼,不由分说,抬起手里的拐杖就朝许康平身上打:
“许康平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把我们家大小姐弄哪去了,快把大小姐还回来!”
许康平内心凉薄:
从前恭恭敬敬的称呼自己“许先生”。
现在一口一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没有颜家,他什么都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