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本，也批了。”
萧彻的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落在我耳中，不啻于晴天霹雳！
「还批？！」 我眼前一黑，感觉刚刚升到3.1%的血条瞬间又摇摇欲坠起来。看着眼前那两本如同催命符般的新奏折，一股悲愤直冲脑门，「大佬！您这是要玩死我吗？！我这点血皮经不起这么造啊！」
萧彻对我的“心声”置若罔闻，已经重新拿起一本奏折批阅起来，侧脸线条冷硬专注，仿佛刚才那个丢给我奏折、画下巨大红叉的人不是他。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沉寂，只有他朱笔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和我那擂鼓般的心跳。
福海依旧如同影子般立在门边，低垂的眼皮下，眼神几不可察地在我和那两本奏折之间扫了一下。他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墙缝里。
躲是躲不过了。我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奔赴刑场的悲壮，颤抖着拿起最上面那本奏折。封面题头：《工部奏请修缮西郊行宫并拨付钱粮事》。
「行宫？又修？！」 职业病雷达瞬间启动，内心的弹幕先于理智发射，「上个月不是刚修过避暑山庄吗？这工部是属耗子的？到处打洞？钱是大风刮来的？！」
我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翻开奏折。这次的字迹倒是工整清晰不少，但内容依旧让人血压飙升。
“…西郊行宫年久失修，梁柱多有虫蛀腐朽，瓦片脱落…恐有倾覆之虞…为陛下及后宫贵人安危计…请拨付库银十五万两…征调民夫三千…木料石材若干…”
念到这里，我的眉头已经拧成了疙瘩。
「十五万两？！三千民夫？！梁柱虫蛀？瓦片脱落？这描述听着怎么这么耳熟？等等…这措辞跟上个月修避暑山庄的折子几乎一模一样！连请款数额都差不多！就是换了个地名！这工部写奏折是用的模板吗？Ctrl+C, Ctrl+V 大法好？！」 内心的吐槽如同脱缰野马，完全刹不住车。
萧彻批阅奏折的笔尖，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那低垂的眼睫下，眸光似乎微微一闪，但并未抬头。
我硬着头皮继续念：“…所需木料…拟采买百年楠木三百根…金丝楠木五十根…”
「金丝楠木？！还五十根？！这玩意儿是皇家御用珍品！价比黄金！修个行宫外墙梁柱用得着这么奢侈？！工部这帮人是想给自己家祖坟也镶个金边吗？！还有这数量…三百根百年楠木？当大胤的原始森林是自家后院呢？！可持续性发展懂不懂？！」 内心的火气蹭蹭往上冒，念奏折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石材…拟用京郊西山青玉岩…需开采石料五千方…」
「五千方？！你们是打算把西郊行宫修成金字塔吗？！这开采量，西山怕不是要被你们挖穿！环保呢？地质安全呢？周边百姓的田地房屋还要不要了？！这帮人脑子里除了捞钱还有没有点别的？！」 内心弹幕火力全开。
终于念完了这份充斥着浮夸浪费气息的工部奏请。我放下折子，感觉像是刚参加完一场激烈的辩论赛，口干舌燥，胸口憋闷。
萧彻依旧在批阅他的奏折，仿佛没听见我的“心声”和念奏折的内容。御书房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
「…装！您接着装！」 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认命地拿起第二本奏折。封面题头：《户部呈报去岁国库收支总览及本年预算事》。
「户部？国库收支？预算？」 看到这几个关键词，前世作为资深财务狗的职业DNA瞬间动了！这可是我的老本行！虽然换了个时空，但账目逻辑万变不离其宗！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和…隐隐的兴奋感（？）竟然压过了恐惧！
翻开厚厚的奏折，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和数据。这次的字迹依旧工整，但用的是标准的户部记账格式。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念：
“承天二十三年，岁入总计：纹银一千三百四十五万六千八百二十七两…其中田赋…盐税…茶税…商税…矿课…” 我逐行念着，声音渐渐平稳，职业病发作，脑子已经下意识地开始同步计算和分析。
「…田赋占比45%，比前年下降2%…盐税占比22%，上升1%…嗯，看来盐政改革有点效果…商税占比18%，上升3%…不错，商业在恢复…」
「…岁出总计：纹银一千四百零二万三千五百一十六两…军费…官俸…河工…赈济…皇室用度…」
「…赤字五十六万六千六百八十九两？！比前年扩大了近十万两？！钱都花哪去了？！」 看到赤字数字，我心头一紧。
继续往下念支出明细。
“军费支出：四百八十万两…”
「四百八十万？！比预算超支整整八十万两？！理由呢？边关无大战，军饷也没涨，这八十万两飞哪去了？！」
“…官俸支出：三百二十万两…河工支出：一百五十万两…赈济支出：八十万两…皇室用度：一百二十万两…”
念到这里，我的目光死死钉在“皇室用度”那一栏的数字上，一股强烈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皇室用度一百二十万两？！不对！这数字绝对有问题！」 内心的警报瞬间拉响！前世多年跟账目打交道的经验告诉我，这数字要么是注水了，要么就是有猫腻！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斩钉截铁：“等等！这皇室用度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