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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婚后她发现,小秋是不上班的,不是没有工作,就是单纯地不爱上班,爱睡到自然醒,然后给柳若枝母子做饭,做家务,偶尔惹事生非,但都是小事。

小秋的单位派人来找小秋上班,小秋在家装病,还得让柳若枝帮他打掩护。

柳若枝本来就对小秋不上班只能开百分之六十的工资不满意,还得帮他撒谎,帮他不务正业,气就不打一处来。

领导一走,柳若枝和小秋大吵一架,她说自己瞎了眼,被骗了。

小秋不言语,等到柳若枝骂到他是“支不起房梁,不如太监”时,小秋一个左勾拳,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柳若枝“嗷”地一声大哭起来,把襁褓中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本以为一场战争能让小秋有所顿悟,有所收敛,老老实实去上班,可是她太小看自己的丈夫了。

小秋还是没去上班,根本不理会柳若枝的嘶吼和苦口婆心。

床头打架床尾和,小两口在三更半夜,在两人情深缱绻时的“以后要上班”的诅咒发誓后,小秋还是不去上班,几个月后被单位开除了,连百分之六十的工资都没有了。

一家三口就靠柳若枝一个人的工资生活。

过山车一样的生活按钮一经启动,就停下不来了,她只能咬牙坚持。

柳若枝更觉得自己是荒海遗珠,她的丈夫是运气好,捡到她这个内有乾坤的大贝壳的幸运拾荒人。

拾荒人现在几乎不出门,出门就是菜市场,拐个弯就回来了。

柳若枝见小秋吃了睡,睡了吃,捡到别人丢弃的东西都如获至宝,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多烦人就有多烦人。

都怪自己当初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跳舞跳出了个老公,跳出了个只能靠女人上班养家的老公。

柳若枝的同事们家里,都是夫妻两个人上班,最差的也是有公婆接济,而她柳若枝只有一个啃她的老公和读书不灵光的儿子。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不如她的女人却过得都比她好,她不甘心,但她天生乐观的性格又使她挺快乐。

她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小秋已经做好了饭等她吃,田六田日小秋在家研究饭菜,研究如何把土豆地瓜做成满汉全席,根本不管柳若枝去哪儿,干了些什么。

柳若枝去逛批发市场,什么都看,什么都不买,只要快乐地试穿那些漂亮的衣服就好。

她的身材使得那些普通甚至劣质的服装,像唐三臧穿上了孙悟空的小皮裙,立马端庄时尚了起来,她不由得感叹,单位那些有钱的同事穿得那么贵,却没穿出衣服的精髓,真是可惜了那些好衣裳。

这世界真不公平,好马没好鞍,好人没好报。

她看不惯的那些女同事们,没有一个能赶上她的,她们一个个的,不是胖就是瘦,不是高就是矮,却都比她有钱,但是日子过得都没她好。

她们没有她白,没有她眼睛大,没有她敢穿,没有她要强……

柳若枝永远不可能去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节奏和喜好,很多人只关心生活品质和内心的笃定,很多女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柳若枝都无法望其项背这些事。

即便想到了,柳若枝天生的乐观品性,也能战胜一切让自己不舒服的事实。

柳若枝的优点就是能将自己的不足改头换面成优点,心安理得地觉得是嫁错了男人,才使得自己的溜光大道崎岖不平。

她是金凤凰掉进公园的鸟语林里,被一张大网困住,和一群乌鸦待在一起,整天就呱呱呱一个腔调,难听死了。

而自己应有的丹凤朝阳、鹤立鸡群的头牌风光,都被这群黑老褂子挡住了,以至于没了观众,没人欣赏,真是天大的笑话。

一晃十多年,儿子都大了,而柳若枝仍像初夏的红樱桃,饱满丰润,在微风里摇曳。

但在丈夫那里,柳若枝就像在他们栖身的老旧的连卫生间都没有的房子里,在只有在半夜去公共厕时才能用到的手电筒一样,只有短暂的一会儿功夫才有用。

其它时间,柳若枝就像冬眠的虫子,白白胖胖地躺在木头里,无人看到。

柳若枝最大的优点是能干,绝对听话,所以领导就爱给她派活。

最近厂子接到一个大订单,所有人都得加班加点,还得额外招个懂软件的技术员,为了压缩成本,领导让柳若枝招一个在读大学生就行,有事就来,没事也不用发工资。

柳若枝忙得不可开交,什么都干,这又得干个招聘的活,招个大学生,不过招聘启事发出去,很快就有大学生应聘,明天就来上班。

第二天,颜丰帆如约来到了工厂,见到招聘自己的柳若枝,就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全身心瞬间刷地一下酥麻了起来,但是颜同学也得克制一切,保持冷静,被柳若枝带到了生产车间和车间主任对接。

原来是软件方面的活儿,有活就来,没活不用来,真是一个好工作,赚钱、省事两不误,技术上也没有过多难度要求。

颜丰帆当天就上手了,挺简单的,真是不错的活儿。

某个田日下午,颜丰帆干完活刚要下班,车间主任接到上面电话,说田一董事长要来巡查,大家得把卫生搞一下,合格才能走,而且是没有工资、义务奉献的,让颜丰帆领着大家干。

大伙儿都很不高兴,累了一天,都想早点回家,这还得加班,还没有工资,谁爱干?

但是上面的指令又不能不干,车间主任指挥着颜丰帆带领大家怨声载道地干了两个小时,除了玻璃没擦,其它地方铮明瓦亮。

颜丰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吃了很多东西就睡着了。

第二天颜丰帆作为技术人员,机械地、装模作样地守在生产线前的电脑前,严阵以待,以便处理甲方爸爸监察时的突发技术事项。

忽听车间主任说“来了”,大家不约而同往门口看,只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在介绍着什么。

这姑娘看起来特别年轻,但又沉稳大气,那种天生自带的柳之若素和胸有成竹,是经过历练也很难得达到的。

颜丰帆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是姚澜!天哪!姚澜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场合?

董事长?姚澜是董事长?不可能!

姚澜一上大学,来到临海,就发现自己原来真的是富二代,还是个很富的富二代,虽然爸爸不是福布斯排行榜榜前的那种有钱人,但也是快要在纳斯达克敲钟的正在快速成长的行业巨擘。

爸爸需要她快速成长,分担工作和压力,而且她觉得,自己好像天生具有承担高强度和高压力工作的天赋,能处世不惊,不喜形于色,能吃、能装、能吃苦,于无声处听惊雷……

这些突然具有的能力,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经过父亲多年刻意的打磨,现在的姚澜,从大一考进震旦大学,就开始在姚氏集团的各个公司轮岗,掌握了各种各样的基层信息和处事方法。

她羽翼渐丰,能独立翱翔了。

而此时的颜丰帆,正在一边读大学,一边和小月尽情挥洒荷尔蒙,一边四处打工,享受大学生活应该有的欢快、窘迫和忙碌,还有一丝丝的茫然。

此时生产线上的颜丰帆忽然见到了甲方爸爸姚澜来监察,心里的落差让他血往上涌,在心中把姚澜的前世今生过一遍,明白姚澜是行使她父亲的职责,替父亲来巡查外协工厂。

颜丰帆不知道该怎么办。

工厂不大,两条生产线,大约几十人,姚澜一进来,扫视一下,就能看见颜丰帆。

颜丰帆没处躲没处藏,一切都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机械地摆弄着电脑,眼皮都不能抬一下。

门口姚澜一行人一边谈论着什么,一边慢慢走进车间,颜丰帆的头低得更深了,就怕姚澜看见自己。

慌慌张张之际,忽然听到旁边工友说:“啊?!这不是李银田李首富吗!”

颜丰帆下意识抬头看,只见那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福布斯首富、地产大鳄李银田李几个人在门口出现,好像是天降神兵,忽然就落地了似的,说不清和姚澜是一波人还是两个公司的董事长今天都来了。

颜丰帆不由得回头看已经走过去的姚澜一行人,看到姚澜正回头迎接李银田的一班人马。

她用熟练的职业微笑对李首富说道:”李董今天不是抽不出时间来吗?我要是知道您能来,就等您一起来了,嗨,怪我怪我……”。

李首富说:“哪里哪里,我也是突然得空,想着能来就尽量来,不告而来,打扰打扰,都是为了项目,不要客气……”。

看得出来,李银田和姚澜不是初次见面,应该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姚澜迎接了李首富,一行人又往这边走来,颜丰帆赶忙低下头,可是已经晚了。

姚澜看到了他,姚澜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捕捉到了颜丰帆无处躲藏的眼神,那眼神有慌乱,有自卑,有面对强大时噤若寒蝉的窘迫无助。

姚澜用只有她和颜丰帆能察觉的0.01秒愣了一下,就恢复了常态。

她继续惯常的表情,似有似无地看了颜丰帆一眼,冷静、茫然、突然,却不动声色地和李银田谈论项目上的事情,李董微微点头,一行人徐徐前行。

颜丰帆看到,此时的李银田不仅有首富的强大气场,而且有男人的绅士气派,对姚澜不仅是生意场上的切磋往来的关注,更有男性对女性的尊重和照顾。

首富不时伸手指引,让姚澜先走、先看,好像这个公司是他的似的,他作为主人似的引领姚澜一路调研。

颜丰帆知道,这个公司是个小公司,根本不是李首富的公司,但是此时此刻,李首富不合时宜地在职场表现了男性对女性的尊重,让颜丰帆有点摸不到头脑,很不舒服。

姚澜曾算是自己的女友,是自己不怎么喜欢却想得手的初恋,但是这个初恋有点死脑筋,一直吊着自己,直到蒋小月的出现才让颜丰帆转移了下手的目标。

可这个姚澜是颜丰帆抛弃的,虽然不那么爱,但也不是不喜欢的。

眼下竟然有一个男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姚澜这个自己的弃子献殷勤,还是个老男人,还是个自己永远都够不着的全国首富,这让颜丰帆大为光火,可又无能为力。

姚澜不是他的,姚澜是自由的,不仅是自由的,而且很可能是高攀不起的,是新贵权力阶层的对话者,和颜丰帆已经是天堑鸿沟的差距。

本来他呆在兔子窝里,觉得努力就有希望,就能看到无边的田野,就能享受肥美的青草。

可是突然来了一只鹰,告诉他,世界上还有更广阔的天空和海洋,还有比草更好吃的优质蛋白,还有更多的疆场可以去驰骋。

其实这一年多,姚澜也很惊奇。

她先是被父亲电话告知必须填报临海这个墨都里的大学,又被告知父亲已经给她在墨都准备好了别墅、司机和佣人,但这一切必须瞒着所有人,甚至连她妈妈都得瞒着。

但颜丰帆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是如何错过了到手天鹅肉,被蒋小月这只小肥羊顶到了臭水沟?

颜丰帆正想着,忽然又出现了一拨人,颜丰帆认出这些人是办事处办事处的,应该是来对应首富一行人的视察工作的。

其中有个女人他还认识,就是上一次招自己进来、差点让自己当场晕头转向的柳若枝。

后来和柳若枝没有什么接触,但是柳若枝全身散发出来的雌激素荷尔蒙味道,链接了颜丰帆,一按开关,就能开机。

只要想到柳若枝,她的味道就如影随形般地弥漫在颜丰帆的鼻孔。

好几次,颜丰帆甚至想拿出手机联系柳若枝,可是师出无名,没理由联系人家,不了解人家,不敢贸然行事,可是又很难按下生理上的渴望。

苦苦挣扎,总算放弃,现如今颜丰帆又一次见到柳若枝,脑袋嗡地一声,他知道自己又被雷击中……

其实姚澜没和颜丰帆说话,是不想给颜丰帆的自尊心上眼药,她看到颜丰帆在生产线上忙碌着,和读书时的高傲不羁判若两人,不由得心疼起来。

监察完毕临走时,她对办事处工厂的人说,“那个叫颜丰帆的,是在你们这里上班吗?”

领导们还闹不清楚谁叫颜丰帆,颜丰帆是谁,一旁的柳若枝马上回复道:“喔喔对,颜丰帆是个大学生,是我们厂的软件工程师。

“喔喔,这样啊,颜丰帆技术不错的,你们用他很对。”姚澜笑道,莞尔看了李银田一眼,李首富并不知道他们在说谁,以为姚澜只不过是这个小工厂的老主顾,认识其中的一个技术员而已。

送走甲方爸爸一行人,厂长就把颜丰帆叫到办公室,问道:“你认识甲方的姚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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