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辛琰‘嗯’了一声，“就是给你说说今天的行程：我中午十二点到江源，下午两点参加酒店的奠基仪式，晚上有个宴会，现在刚结束回到家里。”
“喔。”章筱知握紧手机不知下一句该说什么。汇报行程，这是宋辛琰的习惯，还是说，所有已婚男人都会这样做？
话筒里静默了几秒，只听见两边弱弱的呼吸声。
明明两人已经做了最亲密的事，在电话里竟然无话可说。
“你在家里做了什么？”宋辛琰打破僵局。
“跟大嫂聊天。”章筱知据实回答，没有一个多余的词。
“喔。”宋辛琰应声后再度陷入沉默，想问她们聊了什么，又觉得大男人不该那么八卦，隔了几秒后他再问：“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了。”章筱知就等着结束语，飞快说了句：“那你早点休息，晚安。”
“好，晚安。”宋辛琰尾音拖得很长，听起来像意犹未尽。
*
宋家老宅在远离市区的东郊，遇上早高峰，章筱知开车到单位花了一个半小时，跟坐了趟高铁上班一样。
工作两年来考勤从没红点的女人足足迟到了八分钟，走进办公室，章筱知决定今天就对宋家父母提出要搬回龙宸一品。
青年歌手大赛一百进二十的晋级赛定在下周，场地，主持，评委，颁奖嘉宾，比赛规则，舞台设计……
上个月躲过的海选，现在把过程重新来一遍。
是谁提出这么折腾的流程，海选后进二十，进二十后还得弄个进前三的决赛。
貌似是孙心怡那家伙在筹备会上提出来的，科长和馆长觉得可行。
章筱知望着电脑邮箱里的大堆未阅读邮件和笔记本上的待完成事项，摇头叹气。
三朵花的闺蜜微信群里，另外两个一大早就叽叽喳喳地展开无聊话题。
工作群里，领导把本周的工作指示一条一条的罗列。
章筱知坐着发愣，不知道先做什么。
昨晚范秋玉找她谈话，大致意思是认为她没必要去上班。
宋家这种豪门，根本不愿儿媳妇在单位抛头露面。
何况是这种收入不高，事情繁杂的体制单位。
“我是学舞美设计的，搞文化工作是我的兴趣。”章筱知对范秋玉耐心解释。
“再大的兴趣，也扛不过结婚后的繁琐家事。”范秋玉面色和悦，说得温言细语，“你想想，万一你怀孕，怎么方便去上班？孩子出生后，总得有妈妈照顾。”
章筱知一听顿时头大，她都不知道跟宋辛琰的婚姻能持续多久，范秋玉已经说到怀孕生子的事情了。
这天实在聊不下去，章筱知借口肚子痛跑去卫生间。
别说她跟宋辛琰的婚姻不稳定，就算她爱某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她也不能为这个人放弃工作。
爱情和自我价值，这应该是两码事。
眼前突然伸出一只藕节般的嫩手，在她眼前上下左右晃了晃。
孙心怡的问候随即而来：“在发什么呆？”
章筱知一把捉住她的手，“小姐，你不要成天在我位置上晃，一会被领导看见还以为我们俩很闲。”
“你少扯，我两句话就问完的事。”孙心怡抽手，双手按在桌面，双目与她相对，有点像法官审犯人，“你今天早上开了个卡宴来上班，解释一下情况。”
章筱知就知道这车会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她在宋家挑出的一辆最便宜的车，据说是用来送佣人买菜的车。
“我——老公家的车。”章筱知坦然说，她本来就不打算对孙心怡隐瞒。
孙心怡恍然大悟，小声惊叫：“原来你嫁了个富二代？”
章筱知瞄了眼周围的同事，好在没人注意她俩，她低声说道：“他不能叫富二代，他自己就很能干。”
“谁呀？在江东出名吗？我们认识吗？”孙心怡问。
“在全国都出名。”章筱知淡定自若地望着孙心怡，这女人要是知道她嫁给宋氏集团的宋辛琰，估计要跳起来。
“全国出名？”孙心怡掰起指头数起来，一个个富豪名字在她脑里闪过又被否定，“太老，已婚，长得太丑，不婚主义……”
“孙心怡，你又跑到章筱知那儿去了，我让你和赞助商对接的奖品落实好了吗？哪天到位？”
余科长的声音从办公室大门处传来，又刚又硬还中气十足。
“喔，马上就落实。”孙心怡被领导抓了个现场，说话毫无底气，她立马跳起来，垂着眼皮从余科长身旁碎步跑出办公室。
章筱知低着脑袋，鼻尖都快要跟桌面亲密接触。
“筱知啊，这个孙心怡是不是性别取向有问题？她怎么老来找你？”余科长蹙着眉，听似正经，实则调侃地睨着章筱知问道。
章筱知抬头对余科长哈哈傻笑，“她——都是过来和我讨论工作。”
“讨论工作？”余科长拉长了脸，“你们讨论了什么工作？哪个品牌的衣服打折？哪家的东西好吃？哪个帅哥长得好？”
“余科长——”章筱知弯起嘴唇，眉心蹙成可爱的一团，讨好道：“我们哪会那么庸俗。”
余科长始终板着脸，“馆长前天才点名表扬你，好好准备歌手大赛晋级和美食联赛的事，别辜负了馆长的良苦用心。”
章筱知咬紧牙齿，唇角的弧度张到极致，“科长放心，我一定认真工作，不辜负领导的栽培。”
*
和孙心怡再次见面，已经是下班时间。
更衣室里，章筱知一眼瞧见孙心怡换了件轻奢品牌的羊绒大衣。
孙心怡的父亲在国企做保安，母亲在家政公司做育儿嫂，还有个游手好闲成天伸手问她要钱用的弟弟，这绝不是她平日的消费档次。
还没说上话，开门进来几个同事，章筱知想问的话没问出口。
下班回家的路上，章筱知一面开车一面想着孙心怡，她最近确实有些异常，平日朴素的小姑娘突然讲究起穿着打扮，而且，完全不在她的收入线以内。
莫非，她真的傍了个大款。
要是她真能找个对她好的有钱人，也是件挺好的事。
孙心怡是典型的扶弟魔，家里父母逼的，好不容易考进体制内工作，一半以上的工资必须上交父母，堂而皇之地告诉她要给弟弟存首付款。
好在她性格乐观，从不计较。
除了想吊个金龟婿来改变命运，似乎也找不到其他方法。
想到宋家，再对比孙心怡家，富人和普通人之间的差距，真如天堑。
*
宋辛禹不在家，据说当晚有同学聚会。
晚餐结束时，趁大家还没下桌，章筱知对宋家父母说明自己的想法：老宅上班太远实在不方便，明天下班她就不再过来了。
虽然宋辛琰提过这件事，但范秋玉是不乐意的，她希望章筱知能提前适应大家庭的生活。
“阿姨，我跟宋辛琰还没举行婚礼，我单位的同事和我的朋友都不知道我结婚，住在这边确实不方便也不合适。”
章筱知拎得清情况，范秋玉主宰不了她的想法，就算今后她会跟宋辛琰一直过下去，她也不习惯在大家庭生活，不会在这件事上妥协。
“行吧，先依你，反正有王嫂在那边照顾你，你有什么需要就跟王嫂说。”经过两天的相处，范秋玉知道章筱知的性格和安雪柔不同，这姑娘看起来礼貌乖巧懂事，实际是个橡皮锤，韧性强得很。
“谢谢阿姨。”章筱知抿嘴而笑，虽然王嫂在龙宸一品，她也没有完全的自由，不过只要不强迫她回宋家老宅，也算是有效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