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纪递增,疼得越来越频繁。
以梁绛舒看,不像器械性损伤,却又伤得重。
作为震后遗子,梁绛舒小时候就立誓,长大要当医生。
一为人民,二为养父。
但是现在,养父的痛,西医已没多大缓解,中药倒是有些效果。
所以,梁温椬高考志愿填了清一色的中医学院。
眼前,她轻叹一口气。
“嗯,爸今天疼得厉害,我给他做了药膳汤煲,他说喝完好过不少,等天亮我再去茶馆送一份。”
“温椬长大了。”梁绛舒看着窗外星点亮的黑夜。
“还有,生活费不用省着花,我给你打了点。睡吧,别总让我念叨。”
“我不要啊哥,你自己花,爸每月都给我很多。”
……
夜越来越深。
渐渐,雪停了。
院子里的老梨树枝丫弯弯。
偶有落雪掉落,一颗颗小小的梨花骨朵就探出头来。
哪怕早春下了场无端而来的暴雪,但是周津时来半山的这年,梨花盛放了满树。
比往常任一年都要盛。
结了满树甜梨。
梁温椬酿了好几坛梨酒,还晒了好多梨脯,做了梨罐头。
而后来,有连续三年,老梨树依然活着,却枝叶潦稀,干枯着,没开出几朵花。
结了那么一两颗丑梨子,又酸又涩。
那个时候的梁温椬,已尝过爱情滋味。
很甜很甜,也很孤苦。
待梨树再开花结果,那年,梁家温椬成为新娘,嫁了人。
……
被深雪覆盖的夜快要过去,梁温椬抱着自己,不知不觉歪在床头睡着。
泪湿着发丝,乱乱的,干竭在脸上。
才五点半,人又忽然惊醒,动了动身,余痛惹得她皱眉。
梁温椬掀开窗帘。
一眼望去满山落白,空寂无鸟啼,连绵山涧里白雾四起。
小城还安睡着。
但是,院外的车子不见了。
“周——”梁温椬急急叫了一声,却不出周津时全名。
她急忙穿好衣服,趟着周津时昨夜走过的雪路追到院门口。
从梁温椬半山的家下山有两条路:
一是最原始的石阶路,二是去年才修的柏油路。
此时此刻,柏油路上的雪已经全被清理好,路面压过的车轮印无比清晰。
以前从未有人来清山路上的雪。
那么,这路就是为他而清。
这个时间,药店根本没开。
但愿他还会回来。
梁温椬回屋子时,一只鸟从梨树上飞离,抖起一戳雪,正落她一脸。
好凉。
半山烟火浓了又淡,天大亮了。
在梁温椬出门前,她都没能等到周津时回来送药。
人,药两空。
–
山下,浣溪县里到处都是除雪声。
梁温椬双手各提一个保温盒,从一条蜿蜒路下来。
沿路走不久,路旁停了一排车。
梁温椬一一路过,多辆本地车牌后,出现一辆异地黑色奥迪A6。
奥迪前面,竟是那辆挂着三牌的迈巴赫。
雪夜过后,黑亮如新。
再往前,路边站了一小众人,一眼过去,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
正对着县城周边指点言论,不知在谋划什么。
人群里,有两个人在“闪闪发光”。
其中,“发光一号”,身长而劲,肩能扛腿,腰能夺命,还有,他不为人知的立竿见影。
梁温椬一眼认出,是那个答应她买药的周姓男士。
他看起来,好像不太舒服。
左手缓缓捏着太阳穴,表盘迎着朝阳,里面的红旗,鲜艳,夺目。
右臂肘则搭在“发光二号”的肩上。
赖皮似的让“二号”帮他承担一部分身体重量。
“二号”几乎与周津时身高相仿,米白色夹克,软壳冲锋裤,行政运动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