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寻短见。”
霍承砺的声音沙哑，但平静。
“我的眼睛受伤后，那种神经毒素，就一直留在了我身体里。”
“它会引发剧烈的头痛，尤其是在晚上，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脑袋，让我睡不着觉。”
他微微侧过头，朝着窗户的方向。
“那天下午，我头疼得厉害。我发现打开窗，吹吹冷风，能让疼痛稍微缓解一点。
“我就坐了上去，想多吹一会儿，没想到被勤务兵看到，误会了。”
“至于地上的这些。”
霍承砺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点窘迫。
“我想自己收拾下屋子……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说完，霍承砺便不再言语，只是沉默地坐着。
他没有为自己辩解更多，也没有寻求同情。
但他紧握的双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忐忑。
乔绾静静地看着他。
她注意到，霍承砺说到头痛时，眉头会下意识地紧蹙。
敏锐观察力告诉她，这个男人没有撒谎。
“我信你。那我们就先约法两章好了。”
霍承砺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了些。
“等会儿我们一起把房间里的布局重新弄一下。”
乔绾边说边站起身，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把障碍物都清掉，家具的位置固定下来，让你行动更方便。”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个给高级军官住的疗养套间，实在是有些简陋。
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几把椅子，几乎再没有别的东西。
霍承砺似乎也从乔绾短暂的沉默中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于一个即将要有女主人入住的家来说，这里的确太冷清了。
“等我一下。”
他摸索走到床头柜，从抽屉里掏出一个存折，递向乔绾的方向。
“这里面是我的津贴和伤残补助。你看看缺什么，让小张开车送你去城里置办一下。”
全然是一副信任的姿态。
“好，多谢。”
乔绾也不矫情，收下了存折。
李月梅不知从哪儿听说了乔绾要去城里采购的消息。
热情地跟了过来，美其名曰帮忙参考。
乔绾觉得有些奇怪，面上却不显。
“嫂子你真是热心。不过我记得家属大院离这儿可不近，你特意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李月梅摆摆手。
“嗨，辛苦点算什么，都是为了承砺。二伯他们出差前不放心，特意让我们多照看点承砺。”
“说来也巧，继业最近正好被派到这附近执行任务，我作为家属随行。离你们这儿走几步就到，方便得很！”
原来是拿到了鸡毛令箭。
看来，未来的日子，是少不了这位堂嫂的“关照”了。
“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嫂子陪我走一趟了。”
两人一道坐上了去城里的军用吉普。
李月梅看到乔绾手里拿着霍承砺的存折。
又看到乔绾列的一长串清单，一副要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架势。
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这怎么和她预想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于是她故技重施。
一会儿哀叹霍承砺怕是再也好不起来了。
一会儿又暗示霍家不重视乔绾。
乔绾一边看着窗外，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
这个李月梅很不对劲。
一个正常的嫂子，哪有盼着自己小叔子婚事黄的？
还拼命在外人面前说自家坏话。
乔绾心里提高了警惕。
……
采购的东西装了满满一车。
回到疗养院时，正好是晚饭饭点。
她们前脚刚进门，食堂的勤务兵后脚就提着一个保温饭盒来了。
“嫂子，霍团长的疗养灶送来了。”
饭盒里是寡淡无味的白水煮青菜，一块没放什么盐的蒸鱼，和一碗小米粥。
乔绾只看了一眼，便直接合上了盖子。
“辛苦你了，同志。不过以后不用送了。”
勤务兵和李月梅都愣住了。
“从今天起，霍团长的饮食，由我来负责。”
“你负责？”李月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乔绾妹子，你可不能拿英雄的身体开玩笑啊。”
“这疗养餐是专家定的，承砺身体里还有毒素，不能乱吃！”
勤务兵也急了：“是啊嫂子，这可不行！”
一直沉默着的霍承砺突然开口了。
“听乔绾的。”
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威严，瞬间让勤务兵闭上了嘴。
乔绾对霍承砺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虽然他并不能看见。
“大嫂，这位同志，你们去忙吧，这里有我。”
乔绾关上了房门，将李月梅震惊又嫉妒的脸隔绝在外。
李月梅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等到屋外的脚步声远去了，乔绾才转身走进厨房。
她心念一动，整个人便进入了空间。
砖瓦房里多了一个古朴的石灶。
这便是上次空间升级后的新功能——意念厨房。
乔绾想了一下今晚要用到的食材。
这些食材就出现在了灶台上。
乔绾闭上眼，脑海里构想着红烧肉的做法。
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锅里煸出油脂；
加入冰糖炒出完美的焦糖色；
酱油的咸香和肉的焦香完美融合；
加入灵泉水炖煮到入口即化……
随着她的构想，石灶上的铁锅竟开始自动烹饪起来。
乔绾睁开眼睛，看见铁锅上方有个进度条。
十分钟。
比现实中的效率高了一倍。
乔绾又在脑海里构想了一道素菜和一道汤菜。
再一睁眼。
铁锅上方显示有两项任务正在排队中。
乔绾有些惊喜。
挺智能的，就是一次只能做一道菜。
或许等空间下次再升级的时候，就能同时做几个菜了。
乔绾心念一动，又回到了现实中的厨房。
虽然霍承砺看不见，但听力是顶好的。
她暂时不打算让他知道空间的存在。
所以，还是得装装样子。
乔绾故意弄出噼里啪啦的动静，假装在炒菜。
“需要我帮忙吗？”
霍承砺在客厅问。
“不用不用，你歇着就好。”
乔绾难得贴心。
……
李月梅作为随军家属，可以凭丈夫的证件和粮票饭票，在大食堂吃饭。
大食堂吃的是大锅饭。
今天的菜是白水煮冬瓜和一点肉末炒的豆角。
虽然管饱，但清汤寡水。
嘴里索然无味。
李月梅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又往霍承砺乔绾这边来。
她就不信了。
乔绾一个娇滴滴的沪市大小姐，能做出什么像样的饭菜来？
等着吧，等会儿小两口肯定就要因为做饭难吃吵起来。
到时候她再去看笑话。
她算着时间，溜达到了霍承砺的房门前。
李月梅抬手正准备敲门。
一股霸道的香气，从门缝中窜了出来。
浓郁的红烧肉香，蒜蓉蔬菜的清香，还有带着丝丝甜味的米饭香……
李月梅口中顿时分泌出大量唾液。
这股香味随着风飘到了隔壁。
“哇——妈妈，好香啊！我要吃肉肉！”
隔壁一个被家长管着不许吃零食的小孩，闻到这味道，再也忍不住。
哇的一声，被馋哭了。
李月梅脸上的表情变得比锅底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