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帆心中那句“这个老东西”刚闪过,叶渊那双眼睛,便已经将他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看着王云帆那细微的表情变化——从最开始的震惊,到被揭穿身份时的慌乱,再到有人帮腔后的些许得意——叶渊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原来是真的。
孙女的职位被顶替,和那场蓄意的车祸,果然都是他们一手造成的!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和怒火,在叶渊的胸膛里疯狂燃烧。
他们怎么敢?
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是在他和其他无数战友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和平年代!
他们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践踏公平,草菅人命!
难道就因为自己没钱没势,就因为晓楠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就活该被他们夺走前途,甚至被车撞死吗?
叶渊的心,疼得像是要裂开。
他不甘!
为大夏奉献了一切,拒绝了所有的名利和优待,只求能安安稳稳地看着这片土地繁荣昌盛,看着孙女平安长大。
可到头来,他却发现连自己唯一的亲人都保护不了。
这是何等的讽刺!
叶渊的目光扫过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群,那些人不明真相,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嘴里还在说着一些难听的话。
“这老头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一脸凶相。”
“就是,他孙女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能考第一?说不定是作弊的!”
“赶紧让保安把他赶走吧,影响我们政府形象。”
这些污言秽语,像一根根毒针,刺进叶渊的心里。
他可以忍受别人骂他,但他绝不能忍受任何人侮辱他的晓楠,侮辱那个还在ICU里生死未卜的可怜孩子。
一瞬间,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浓烈到极致的杀意。
那是在长津湖的冰天雪地里,在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时,才会出现的眼神。
王云帆和那个帮腔的小职员,被这道眼神扫过,齐齐打了个寒颤,感觉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但叶渊很快就将这股杀意压了下去。
他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
晓楠还在医院里躺着,ICU每天的费用都是天文数字。
时间就是金钱,更是孙女的命。
他若是在这里跟这些无知的人群,跟王云帆这种败类逼逼赖赖,那就是在浪费晓楠的救命时间。
硬闯?
闹事?
在这里,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老头,只会被当成疯子赶出去,甚至被抓起来。
这条路,走不通。
既然常规的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非常规的路了。
叶渊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个念头,一条路。
一个能让所有宵小之辈颤抖,一个能让这江海县的天都为之震动的地方。
军区!
他要去军区!
想通了这一点,叶渊眼中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决绝。
他不再看王云帆,也不再理会周围的任何人。
他只是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语气,留下了一句话。
“我给过你机会了,接下来,你们自己承担后果。”
说完,叶渊猛地转过身,佝偻的背影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决绝和沉重,他没有片刻停留,拨开人群,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离去。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了一条路,所有人都被他刚才那句话和那股气势震慑住了,一时间竟没人敢再出声。
王云帆看着叶渊离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他总觉得,这个老头,不像是在说气话。
但很快,他又自嘲地笑了笑,一个快入土的老东西,能翻起什么浪花?
“主任,主任您没事吧?”
秘书黄正这时才满头大汗地从大楼里跑出来,他刚才在楼上看到楼下聚集了很多人,这才赶紧下来。
王云帆看到黄正,心头的怒火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他一把拽住黄正的衣领,几乎是拖着他走到了旁边一个没人的角落,然后压低声音,面目狰狞地咆哮道:“黄正!你他妈的!你不是说施晓楠的爷爷是将近百岁,快死了的老东西吗?”
王云帆气得浑身发抖,唾沫星子都喷到了黄正的脸上。
“你看看刚才那个,那叫快死了吗?他刚才那眼神,差点把我给活剐了,他居然还敢跑到县政府门口来闹事,你就是这么给老子办事的?”
“要是今天这事没办法善后,在网上发酵了,你知不知道对我们县里,对我的影响有多大?你担待得起吗?”
黄正被骂得狗血淋头,整个人都懵了,脸上写满了委屈和惊恐。
这不应该啊!
他先前去江海大学调查的时候,特意托人查了施晓楠的详细档案,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抚养人叶渊,年龄一百零一岁,户籍地叶家村。
一个百岁零一岁的老人,就算身体再好,也应该是风中残烛了,怎么可能还有精气神跑到几十公里外的县政府来闹事?
黄正心里虽然有一万个想不通,可他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他太了解王云帆的为人了,这位主任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可一旦发起火来,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暴君。
你若是敢顶他一句,那你的职业生涯基本也就到头了。
他只能低着头,任由王云帆的怒火倾泻在自己身上,连声道歉:“主任,我错了,我错了!是我调查不周,是我办事不力!我……我马上去想办法解决!”
“解决?你怎么解决!”
王云帆一把推开他,烦躁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算了!滚,看着你就心烦。”
说完,他不再理会吓得脸色煞白的黄正,铁青着脸,扭身朝着办公楼方向走去。
他得赶紧给京城那位陈先生打个电话,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一下。
这个老东西,有点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