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弟…你怎会在此？”
凌瑶迅速调整呼吸，脸上浮现出病弱的苍白与几分窘迫。
沈霁上前两步，衣袂间带着清冽的药香：”路过听闻水声异常，特来查看。”
他目光关切地落在她单薄的衣衫上，”倒是师姐，心脉受损未愈，怎可来此阴寒之地？”
凌瑶轻咳两声，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药瓶，带着点不自然的辩释和虚弱。
“还不是那寒毒闹的，王主事说我被寒潭煞气侵体…要用至阴至寒之物做引才能拔除…我…我难受得紧，就想着来这寒潭泄水口附近…或许能找到点合用又…又没那么邪门的东西…”
她目光“不经意”扫过楼玉笙，脸上迅速堆起符合身份的嫌弃，但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软了些，透着一丝恻隐。
“谁…谁曾想撞见他！看他冻得发抖，血糊糊的…想着…想着就算是只阿猫阿狗伤成这样，看着也…也怪可怜的。这‘碧玉散’…外敷总…总救不了人吧？就…就一时心软…”
她将药瓶举了举，努力将“攻略意图”和“真实怜悯”包装成大小姐一时兴起的、居高临下的“善心施舍”。
蜷缩的楼玉笙似乎被安宁的声音触动。
他极其艰难地、一点点抬起头，湿发黏在惨白如纸的脸上，露出一双眼睛。
深黑的眸子里是无尽的痛苦和惊惧，但在看到凌瑶的刹那，瞳孔深处极其微弱地亮起一点萤火般的光！
仿佛在无间地狱里看到了一线遥远的、温暖的幻影。
他的嘴唇剧烈颤抖，发出比寒风更微弱的气音。
“…姐…姐姐…冷…好疼…”
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痛苦和绝望的求救。
沈霁脸上悲悯温和的表情纹丝未动，仿佛完全没看到楼玉笙的反应，或者视若无睹。
他极其自然地侧移一步，巧妙地用身体部分隔开了凌瑶看向楼玉笙的视线，声音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
“师姐心善，实属难得。”
看到突然出现的、气息温润如玉的沈霁，楼玉笙的灵魂深处本能地感到极度不安与排斥。
他更加恐惧地试图蜷缩，剧烈的动作牵动伤口，一股暗红的血水猛地从一处钉孔涌出。
凌瑶顾不上沈霁在场，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按住那涌血的伤口。
“别动！伤口又裂了！”
她的动作带着真实的关切。
就在凌瑶急切前倾，手指即将触碰到楼玉笙涌血伤口的刹那…
“师姐当心！”沈霁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紧张”。
他身形微动，瞬间就到了安宁身侧，修长的手稳稳抓住了她伸出的手腕，止住她的冲势。
这一抓，看似无意，实则精准无比！
凌瑶手腕处传来一股巧劲带来的微痛。
她因心脉受损，皮肤本就比常人脆弱。
沈霁的指尖在“搀扶”她站稳的瞬间，极其隐秘地在她手腕内侧皮肤上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划痕瞬间出现，一滴鲜红的血珠立刻沁了出来！
这过程快如闪电，在阴寒环境和安宁自身的惊悸下，她甚至没感觉到那细微的刺痛。
与此同时，沈霁的另一只手宽大的袖袍极其自然地拂过楼玉笙正在涌血的伤口边缘，一股无形的吸力悄然卷走了几滴刚涌出的、混合着寒潭水汽的暗红血珠。
“此地湿滑，师姐万勿再涉险！”
沈霁的声音充满“后怕”的关切，抓着安宁手腕的手迅速松开，那滴血珠已消失在他指尖，仿佛刚才的接触只是为了救她。
他顺势将凌瑶往自己身后一带，彻底隔开了她和楼玉笙，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悲悯与温和。
“师姐仁心，天地可鉴。”他赞道。
目光落在楼玉笙身上，却冰冷如视无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宣判：
“然此孽障乃天魔戾种所化，其血污秽，蕴含蚀骨煞气！您若沾染，寒毒未除，反添新厄！他灵台早已崩毁，此刻呓语哀鸣，不过是躯壳残存的兽性本能，如同朽木回光，毫无价值！”
他特意强调“毫无价值”，平静地否定了凌瑶的怜悯与行为。
沈霁说话时，他宽大袖袍下的双手，正进行着肉眼和灵觉都难以察觉的动作。
那滴取自凌瑶的鲜红血珠，与自楼玉笙的几滴暗红血珠，在他指尖一缕极其精纯、带着毁灭气息的玄雷之力包裹下，瞬间被强行融合、淬炼。
化作一颗比米粒更小、蕴含着诡异生机与毁灭气息的暗红色冰晶。
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那颗暗红冰晶，裹挟着一丝寒潭的天然阴煞之气，如同拥有了生命，无声无息地破开空气，以超越视觉的速度，精准地射向远处一方洞府！
冰晶悄无声息地没入洞府外一株千年灵松根部——那里是紫玉真人日常吐纳灵气、连接地脉的关键节点之一。
那株千年灵松根部土壤深处，暗红色的冰晶正在缓缓融化。
一丝极淡、却蕴含着扭曲恶意与轮回怨恨的诡异气息，如同无形的藤蔓，开始悄无声息地缠绕上灵松的根系，顺着地脉灵气，缓缓流向洞府。
紫玉真人洞府深处，正在吐纳的紫玉真人，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蹙。
方才一瞬，灵台掠过一丝极晦涩的烦躁，像心湖被投进一粒看不见的尘埃，转眼没了痕迹。
他未在意，继续沉入修炼。
那粒“尘埃”，却已悄然粘附在他道心深处一道极细微的裂痕上，贪婪地吸吮着灵气，缓缓膨胀…
成了！
没有反噬！没有修正！「心魔引」——种下了！
【系统提示：攻略目标 [楼玉笙] 好感度：+2 目前好感度25！】
沈霁周身温润的气息，在那感知到成功的瞬间，有极其短暂的、不足一息的凝滞，快得像错觉，随即恢复如常。
唯有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更幽暗的漩涡开始无声转动。
凌瑶被突然增加的好感度提示弄的莫名其妙。
哪来的好感度?还有这系统数学不好吧？
25+2不是应该等于27吗？难道游戏BUG已经影响到了系统的运算能力？
想不通想不通，凌瑶困惑的摇了摇头。
“这里太阴森了…冻得我骨头疼…沈师弟，你说得对，是我莽撞了。快带我回去吧！”
她仿佛才意识到环境的可怕，只想逃离。
她主动伸手，像寻求庇护般紧紧抓住沈霁的衣袖，身体微颤。
慌乱中，她手中的“碧玉生肌散”玉瓶“啪嗒”一声掉落在楼玉笙身侧的潭水中，也顾不上捡。
沈霁从善如流，温润一笑：“师姐受惊了，师弟责无旁贷。”
他稳稳扶住安宁的手臂，隔着衣物，疏离而稳固，带着她转身离开。
转身刹那，他眼角的余光扫过水中颤抖的楼玉笙，那眼神深处，是冰冷的评估。
废物，还有点用。
回程路上，沈霁温言安慰。
凌瑶沉默，手腕处那细微的划痕在寒风下微微刺痛，她以为是岩石刮蹭。
她隐隐觉得沈霁的出现和阻拦过于及时和绝对，但理不清头绪。
那掉落的药瓶成了她心中一点微弱的牵挂。
希望楼玉笙没事……
凌瑶在沈霁的“护送”下，满腹心事地回到居所。
侍女小满拿着暖阳丹和玉盒惊慌迎上，凌瑶借口受惊过度，需要静养，屏退左右。
当只剩下她一人时，她靠在门上，大口喘气，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沈霁看似温和的目光和询问，此刻回想起来如同毒蛇的信子。
楼玉笙痛苦的眼神、微弱的“姐姐”、沈霁冰冷的话语“毫无价值”，以及伤口那诡异的蠕动，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挥之不去。
她摊开手掌，指尖仿佛还残留着药膏的冰凉和…一丝幻觉般的、被那冰冷皮肤下“蠕动”触及的战栗感。
那伤口…到底是什么？
沈霁…到底有什么目的？
回到静室，沈霁摊开手掌。
掌心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混合了凌瑶与楼玉笙血液气息的能量痕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凌瑶…我完美的破局之匙…
他望向紫玉洞府方向，眼中是毁灭的烈焰。
寒潭边，彻底死寂。
楼玉笙在昏迷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抽搐着，碰到了潭中冰冷的玉瓶。
他像是抓住唯一一点与那声“姐姐”有关的实物，用尽最后力气，将沾满血污的手指死死抓住瓶身。
系统迟来的、扭曲的警报提醒：
【…警告！未知因果链建立！副本逻辑崩坏加速！玩家卷入核心漩涡！风险等级：湮灭级！…】
什么？！
一脸懵逼的凌瑶简直要哭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怎么又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吗？